“君上,诸卿。我军今岁,破秦,夺八城,置新郡,通粮道,拓土数百里,威震关东。此皆君上运筹帷幄,将士浴血之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地图上那片被韩军锋芒暂时压制的、广袤的秦地,“然,秦虽新败,筋骨未断。雍城犹在,河西、渭北根基尚存。其民剽悍,其地险远,若此刻倾力北上,强攻其腹心,犹如……”
李虎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地图,看到了某种历史进程的隐喻:“犹如伐一参天巨木。若操之过急,以斧钺直斫其主干,非但难断,恐遭其反噬,折我锋刃。”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栎阳两侧的河西、渭北区域虚划而过,“古语有云,‘伐巨木者,先斫其旁枝,削其根本,则巨木自扑’。臣以为,今岁之功已足,当效此法。我军宜暂收锋芒,巩固新得之渭南郡,安抚新附之民,积蓄钱粮,整训士卒。待其旁枝(河西、渭北)削弱,根本(关中民心)动摇,再图雷霆一击,则栎阳巨木,倾覆可期!”
帐内一片安静。将领们看着地图,咀嚼着李虎的“伐大木”之论。这并非退缩,而是更深沉、更有耐心的战略。韩侯摩挲地图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向李虎,嘴角难得地扬起一个轻松而略带狡黠的弧度:
“李卿此言,深合寡人之意!” 韩侯的声音带着卸下重担般的畅快,“今岁战事,确已功成圆满。将士们辛苦了半载,也该——”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帐壁,看到了营外那片丰收后等待归人的田野,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朴素的烟火气,“也该回家了!让士卒们喘口气,让新得的土地也喘口气。至于老秦人……”
韩侯顿了顿,那轻松的语气中注入了一丝冰冷的锋芒,如同秋日寒霜:“且让他们在栎阳的阴影下,好好品尝这失败的滋味,提心吊胆地过个冬。明年开春,我们再回来,慢慢‘消遣’他们不迟!”
“君上圣明!”帐内响起一片心领神会的应和声,气氛由审慎转为一种带着胜利余韵的轻松。
“张开地!”韩侯收敛笑意,点名道。
“臣在!”张开地出列。
“着你统率第一军、南阳军所部,即日拔营,经褒斜新道,自斜峪关南返汉中!此路险峻,务必稳妥。” 韩侯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条蜿蜒穿行于秦岭峭壁之间的栈道线。
“臣遵命!必保大军安然南归!”张开地领命。
“其余各军,”韩侯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沿渭水东岸,徐徐向下游转进。沿途务必严整,勿扰新附之民,有序撤回河东大营休整!”
“末将等遵命!”众将齐声应诺。
部署完撤退方略,韩侯的神色转为庄重。他拿起一份早已备好的帛书,朗声道:
“有功必赏,乃立国根基!此役,将士用命,拓土开疆,功勋卓着!寡人决议:
陇西郡之膏腴土地,依军功簿册,赐予第一军、第四军、南阳军立功将士!
汉中郡郡内之良田,依军功簿册,赐予第四军立功将士!
新置渭南郡内之良田、宅邸,依军功大小,尽数赐予其余各军立功将士,编户定居,永镇新土!”
“谢君上厚恩!”帐内众将,尤其是各军主将,无不面露激动之色,齐齐躬身行礼。土地,是农耕时代最坚实、最珍贵的赏赐,是将士用命最直接的回报,也是将新征服之地与将士命运牢牢捆绑的锁链。
帐帘被侍从高高卷起,清冽的秋风涌入,带着远方秦岭的气息。韩侯步出大帐,站在高台之上。目之所及,各营已开始有序拔营,旌旗招展,车马辚辚。向东望去,渭水下游方向,大队人马正沿着河岸蜿蜒移动,如同一条归巢的长龙;向南眺望,巍峨的秦岭层峦叠嶂,斜峪关的轮廓在秋阳下若隐若现,第一军的赤旗正向着那险峻的关隘移动。
金秋的斜阳,将将士们归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也把新插在渭南郡土地上的界桩影子投得又直又深。收获的季节已经过去,韩军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和沉甸甸的土地契约,如同归巢的倦鸟,暂时收拢了锋利的羽翼。然而,秦岭的沉默与渭水的东流,都预示着这场围绕关中归属的漫长博弈,远未终结。深秋的寒意里,蛰伏着来年更为酷烈的风暴。韩侯独立高台,目光深邃,那“伐大木”的棋局,已然在心中悄然布下新的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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