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未的手指最终停在洛阴的位置,指甲几乎要抠进地图里:“洛阴军团乃秦之劲旅,其调动仓促,后方必然空虚!此其破绽,亦是……战机!”
“战机”二字余音未落,一人已霍然起身!正是第一军主帅孙膑。他身量不高,甚至略显文弱,但此刻挺身而立,渊渟岳峙,一股沉凝如山、锐利如剑的气势陡然散开。火光映亮他清癯而沉静的面庞,那双总是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此刻竟燃烧着冷静而炽烈的火焰。他对着韩侯,抱拳躬身,动作干脆利落,铁甲铿锵。
“君上!”孙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稳定,如磐石投入死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朱台长所言极是!秦人西调主力,洛阴便成孤悬之卵!此天赐良机,稍纵即逝!”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刺韩侯,同时右手食指如剑般戳向地图上的洛阴,与朱未方才所点之处分毫不差。
“末将请为君上分忧!愿亲率第一军敢死之士,趁敌立足未稳,星夜疾驰,东渡渭水!”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直捣洛阴!必以雷霆之势,尽歼其留守疲弱之师,一举拔除这颗钉子!夺洛阴,则武堵、武成必震恐难守,我军可顺势席卷!如此,不仅断秦军一臂,更可将我东线壁垒推至骊山以东,彻底扭转渭水僵局,反客为主!”他的战略意图清晰如刀,每一个字都透着对战机敏锐到极致的捕捉和不容置疑的必胜信念。
帐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朱未那阴鸷的眼神,都聚焦在韩侯脸上,等待那决定数万人生死、战争走向的最终裁决。沉重的压力几乎让空气凝滞。韩侯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依旧无意识地、缓慢而沉重地叩击着铺着虎皮的案几,发出“笃……笃……笃……”的闷响,如同战鼓的前奏。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反复巡梭,从洛阴移到渭水,再移到对峙的渭水前线,最后落回孙膑那张坚毅而充满战意的脸庞。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更显其心思如渊。
终于,那叩击声戛然而止!
韩侯抬起手,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孙膑。那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断和灼人的信任。
“准卿所请!”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军帐中轰然回荡,“孙卿,寡人予你临机专断之权,第一军将士,皆听你号令!”他话音未落,目光已如实质般转向侍立帐角的禁卫军统领,命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沛然而下:“传令!禁卫军所属第一、第二骑兵协,即刻起划归第一军孙膑将军节制!一应马匹、甲胄、器械,不得有误!”
禁卫军统领魁梧的身躯明显一震,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与不舍——那可是拱卫君侯最精锐的铁骑!但他反应极快,瞬间压下所有情绪,猛地单膝跪地,甲胄哗啦作响,抱拳应诺,声如洪雷:“末将领命!禁卫骑协,即刻整装,听候孙将军调遣!”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孙膑再次深深一揖,直至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当他直起身时,脸上并无半分狂喜,只有更加沉凝如铁的责任和专注到极致的杀伐之气:“谢君上信重!末将以项上人头作保,洛阴城头,明日必高悬我韩国赤帜!若不成,提头来见!”
韩侯已站起身,大步走到地图旁。他亲手从令箭壶中抽出一枚赤红如火、刻有虎符的令箭,又拿起一枚代表精锐骑兵的赤色小旗,将令箭重重拍在孙膑手中,同时将那面小旗稳稳地插在地图上洛阴的位置!烛光下,他脸上的皱纹似乎被刻刀加深了,但腰背挺直如标枪,目光灼灼地盯着孙膑:“孙卿,放手去搏!渭水十几万将士的安全,破开这铁桶僵局之利刃,就在你手中!寡人……静候佳音!”
孙膑紧握令箭,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冷的金属触感,再次抱拳,一言不发,转身掀开帐帘,大步流星地没入深秋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帐内烛火依旧通明,但气氛却因这柄已然出鞘、直指东方的利剑而变得更加凝重、炽热。渭水的呜咽似乎被隔绝在外,唯闻帐内粗重的呼吸和甲叶轻微的碰撞声。骊山前线的僵持之冰,已被这决绝的请战和君王的信任,悍然击出一道裂痕,初秋的寒意里,陡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铁与血即将蒸腾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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