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关,扼守秦岭咽喉的雄隘,在八月末的酷暑中蒸腾。关城东西两翼,山势如铁壁合围,唯余中央一道狭窄的谷道,此刻却被十四万韩军填塞得水泄不通。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汗臭、皮革、金属和飞扬的黄土气息,令人窒息。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士兵的皮甲烤得滚烫,铁质的兜鍪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汗水淌过黝黑或苍白的面颊,在布满尘土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泥沟,旋即又被热浪蒸干,只留下刺痒的盐渍。
中军赤色大纛之下,牛马任端坐于乌骓马上,哼唱着“空优,空优,空优,大浦洞”,皮弁下的目光快被汗水遮盖,穿透蒸腾的地气,前方紧闭的蓝关城门突然打开。令旗挥动,无声的军阵骤然沸腾!禁卫军轻骑如离弦之箭,两翼掠出,马蹄践踏起冲天的黄尘,弓弦震颤的嗡鸣瞬间压过了山间的蝉噪。第三军、第四军庞大的步卒方阵紧随其后,沉重的脚步声撼动大地,长戈如林,在烈日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第十三、十四、十五、十七镇(第三军),第六、七、八、九镇(第四军),如同数条钢铁巨蟒,沿着狭窄的谷道汹涌向前,甲叶撞击的铿锵声汇成一片沉闷的死亡雷鸣。申差统领的第十八镇,则如磐石般扼守关城,无数辎车民夫在其调度下,将粮秣箭矢源源不断输往前线。
关城之下,两万秦军仓促布防的阵线,在这股钢铁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韩军前锋的轻骑兵如鬼魅般掠至营下,抛射的箭雨密集地泼洒入秦军阵中,压制着秦军的反击。重甲步卒顶着盾牌,如移动的堡垒,迅速离开关墙。
守军的箭矢如雨,在韩军盾阵上激起沉闷的撞击和碎裂声,间或有士卒倒下,旋即被后续的人流淹没。然而,秦军的抵抗在绝对优势兵力和韩军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下,迅速瓦解。营门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中轰然洞开!禁卫军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率先涌入营内,马蹄踏碎一切阻挡。营头的秦字大旗在混乱中被砍倒,残存的守军如退潮般向关内溃散。
蓝关洞开,韩军主力如潮水般涌向关中平原的门户——蓝田县城。新郑军作为前锋之一,被赋予了啃下这块硬骨头的任务。这座依托山势而建的小城,此刻成了阻挡韩军锋芒的最后一道屏障。城墙上,秦军的弓弩手严阵以待,滚木擂石堆积,滚烫的金汁在铁锅里翻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和灼人的暑气。
新郑军的阵列前,混杂着商贾钱帛雇佣来的市井流民与渴望血税改命的楚地奴隶。流民们面色惶惑,望着高耸的城墙和森然的守具,脚步踟蹰。而那些衣衫褴褛、脊背烙印犹存的楚奴们,则紧握着分到手中的简陋兵器,粗糙的木柄几乎被汗水浸透,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对他们而言,眼前的城墙不是死亡壁垒,而是通往自由与身份的阶梯!
攻城令下!简陋的云梯、飞钩被奋力抬起,如同蚁群般涌向蓝田城墙。刹那间,城头箭如飞蝗,滚木礌石如冰雹般砸落!惨叫声、骨裂声、重物坠地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死寂。鲜血在滚烫的夯土和石阶上迅速洇开、凝固,又被新的鲜血覆盖。被金汁浇中的士卒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空气中弥漫起皮肉焦糊的恶臭。
尉驷身先士卒,冲在城北突击小队的最前方。他早已甩掉了碍事的秦制甲胄,仅着一件浸透汗水的褐色短褐,手扶正头盔,腰间紧束,插着那柄不离身的短剑。年轻的脸上沾满汗水泥污,却毫无惧色,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城头一处垛口。箭矢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滚石擦着脚边砸落,激起碎石崩溅。他身形如猿猴般敏捷,利用云梯晃动和守军换箭的间隙,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攀爬!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他狠狠甩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跟我上!先登者,赏百金,爵三级!”尉驷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点燃了身后士卒的血性。他猛地抓住一块凸起的墙砖,借力向上窜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柄刺下的长矛,反手拔出短剑,狠狠扎进一个探身下望的秦兵脚踝!那秦兵惨叫着向后跌倒。尉驷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隙,用尽全身力气,一个鹞子翻身,滚上了城头!城头瞬间大乱!尉驷如同出闸猛虎,短剑左劈右砍,状若疯魔,硬生生在狭窄的垛口处杀出一小片立足之地。后续的士卒受到巨大鼓舞,嚎叫着沿着他打开的缺口蜂拥而上!城北防线,就此被撕开!
与此同时,在蓝田西门方向。
游皙并未急于攀城。他率领的是一支主要由剽悍楚奴组成的尖刀小队。他隐在一处被推倒的冲车残骸后,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和紧闭的城门。城门内侧的撞击声清晰可闻,显然有韩军主力的冲车在猛攻。他抬手抹去溅在脸颊上的血点,那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同伴的。他的声音异常平稳,在震天的喊杀中清晰地传入身边每一个楚奴的耳中:“看见那吊桥的铁索了吗?城门一破,吊桥必落。我们的命,就在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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