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成了大火最癫狂的帮凶!
当第一支浸透松脂的火箭尖啸着扎进崖底堆积如山的引火物时,铸鼎塬北壁之下,仿佛瞬间撕开了通往地府的门户!轰——!沉闷的爆燃声如同地龙翻身,积蓄已久的烈焰在狂风的催逼下,化作一条暴怒的赤色巨龙,沿着陡峭干燥的黄土崖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猛蹿!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崖壁上残存的枯藤、秦军为加固营垒临时钉入的木桩、甚至那些深嵌在土层中的古老树根!浓烟裹挟着炽热的火星,被狂暴的上升气流卷上塬顶,如同降下了一场毁灭性的火雨!
塬顶的秦军大营,顷刻间化作人间炼狱!
干燥的木质栅栏、简陋的营帐、堆积的草料,在从天而降的火星和扑面而来的热浪中轰然爆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焰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兽,在狭窄的塬顶疯狂肆虐、蔓延、吞噬!刺眼的红光映亮了半边阴沉的天空,浓烟翻滚升腾,形成一根巨大的、扭曲的黑色烟柱,百里可见。皮肉烧焦的恶臭、木材爆裂的噼啪声、战马濒死的惨烈嘶鸣、士卒在火海中绝望的哀嚎与奔逃踩踏的混乱……所有声音都被淹没在火焰那低沉而恐怖的咆哮声中。
苦心经营的营垒、依仗的险要,在焚天烈焰面前成了最致命的牢笼!建制瞬间崩溃,军令彻底失效。曾经严整的秦军,此刻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在狭窄的塬顶火场中绝望地翻滚、冲撞,只为争得一线通往西南鬼愁径的生路!
“冲开鬼愁径!随我冲出去——!”
混乱的火光中,骤然炸响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秦将章蟜浑身浴火,须发皆燃,如同一尊从烈焰地狱中冲出的魔神!他挥舞着已经砍出缺口的青铜长剑,劈开挡路的火墙和混乱的士卒,带着最后残存的、不足百人的亲卫死士,如同濒死的狼群,向着唯一未被火焰完全封锁的西南坡道——鬼愁径,发起了决死的反扑!什么辎重、伤兵、建制,统统抛弃!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活下去!
鬼愁径的韩军封锁线,被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烈焰与疯狂的人肉洪流狠狠撞开了一道缺口!章蟜一马当先,长剑翻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下了铸鼎塬!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生天。
眼前,是浊浪滔天、卷着大量浮冰的黄河!
初冬的黄河,水流依旧湍急,河面上漂浮着大块大块灰白色的冰凌,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寒风卷过河面,带起冰冷刺骨的水汽,如同无数钢针扎在刚刚冲出火海、浑身灼伤滚烫的秦卒身上。背后,是紧追不舍、杀声震天的韩军追兵!冰冷的矛尖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前有冰河绝路,后有索命追兵!
“跳河!” 章蟜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猛地扔掉碍事的残破甲胄,目光扫过岸边几根被洪水冲来的、半埋于泥沙中的朽木巨木。
最后的十余名亲卫,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冰冷刺骨的河水!他们或扛或抱,挣扎着将沉重的朽木拖入汹涌的激流之中,然后死死抱住这最后的“浮舟”,任凭湍急的河水裹挟着冰凌,瞬间将他们吞没,卷向河心!
韩候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奔至黄河岸边一处高坡。
寒风卷着冰渣和浓烈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他强忍着喉咙的麻痒和眩晕感,眯起被烟火熏得生疼的眼睛,望向浊浪翻滚的河面。
只见混沌的波涛和浮冰之间,十几个渺小的黑点正在疯狂沉浮!那是抱着朽木的章蟜残部!冰冷的河水如同千万把剔骨钢刀,疯狂地夺走他们的体温和力气。巨大的冰凌如同移动的刀山,狠狠撞向那些浮木,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隐约的惨呼和木屑飞溅!有人被巨浪打翻,瞬间消失在冰河之下;有人力竭松手,被浮冰碾过,只留下一抹刺眼的猩红…
“咳咳…咳咳咳…” 韩候捂着嘴,咳得弯下腰,好一阵才喘息着直起身,指着河面上那悲壮又狼狈的“渡河”景象,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子难以置信的荒诞感:
“嗬…咳咳…瞧见没?章蟜这厮…咳咳…抱着根烂木头就敢闯黄河冰凌阵?” 他喘了口气,抹掉咳出的生理性泪水,脸上那病容都掩不住一种看大戏的古怪表情,“这他娘的…咳咳…可比王保保那什么‘一苇渡江’牛逼多了啊!他章蟜抱根烂木头…咳咳咳…是去喂黄河龙王!”
他身边的亲卫将领们,原本肃杀的脸上,也被这突如其来、带着病中沙哑的“精辟点评”给弄得莫名其妙。
河面上,章蟜死死抱着一根浮木,在冰凌的撞击间奋力挣扎,仿佛在用自己的狼狈,为韩候这句充满黑色幽默的吐槽,做着最生动的注脚。
寒风卷过河滩,吹散了韩候的咳嗽声,也吹动着岸边韩军猎猎的旌旗。铸鼎塬的冲天烈焰渐渐暗淡,只余下滚滚浓烟。冰河呜咽,吞噬了最后的悲鸣。桃林塞的血火,终于在这一幕荒诞而残酷的“冰河漂流”中,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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