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在破碎的山河间奔涌。 他们扶老携幼,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而绝望。身后是化为焦土的家园,前方是渺茫未知的荒野。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骸,无人掩埋,任由野狗和乌鸦啃食。侥幸逃入残破城池的,也挤在断壁残垣间,在饥饿、疫病和绝望中挣扎等死。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哀叹、伤病者的呻吟,交织成一曲人间地狱的悲歌。
楚国官府?早已瘫痪! 地方官吏或死于战火,或弃城逃亡。有限的存粮被溃兵和世族私兵优先瓜分,哪里还顾得上赈济灾民?那些高高在上的郢都世族们,只关心自己的封邑是否受损,被俘的子弟何时能赎回,对治下百姓的生死,漠不关心。国家机器的失效,使得这场天灾(洪水)与人祸(战争)的叠加,演变成一场吞噬无数生命的巨大灾难。千里沃野,十室九空,唯余断壁残垣,白骨露于野。
暴骁立于溠水北岸一处高坡,雨水顺着冰冷的甲胄不断流下。他望着眼前汹涌浑浊、阻断大军去路的滔滔洪水,又回头看了看营中因湿热疫病而士气低落的士卒,浓眉紧锁。再强行推进,不仅事倍功半,更可能将这支精锐拖垮在泥泞与疫病之中。
“君侯!”暴骁的声音通过加急军报,传到了被邓县围城大营所环绕的韩侯案头,“溠水暴涨,已成天堑。兼之暑湿交侵,北兵难耐,军中疫病滋生,非战减员日增。熊仲圭狡兔,借水势遁入随县南北山地,其锋已钝。末将请命:暂停大军强渡,改以精骑锐卒,化整为零,编成多股‘破袭之锋’! 不攻坚城,专事焚其仓廪,毁其田亩,断其桥梁,猎杀其斥候信使,疲其民,扰其境,使熊仲圭残部及楚国腹地永无宁日,断绝其恢复元气之可能!待秋高气爽,水退疫消,再图大举!”
韩侯的帅帐内,巨大的舆图悬挂,参谋部的军师祭酒们围聚一旁,眉头紧锁。他们指着地图上被标注为泛滥区的溠水流域,以及随县南北的复杂山地,又翻看着医官呈报的疫病减员数据。
“暴将军所虑甚是。”军师祭酒申差捋须沉吟,“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强攻徒耗精锐。破袭之策,虽似小刀割肉,然刀刀见血,能持续放血于楚,毁其根基,乱其后方,使其无暇整补。待邓县克复,汉水在握,我军主力可沿江而下,届时,暴将军在楚腹地的袭扰,正可成东西呼应、内外夹击之势!”
韩侯的目光扫过舆图上楚国腹地那广阔的、正陷入混乱与饥荒的区域。他深知,在楚国朝堂倾轧、治理崩溃、民怨沸腾的当下,这种持续性的、针对经济命脉和民心的破坏,比一场正面决战更能加速这个庞然大物的失血与瓦解。
“准!”韩侯的声音斩钉截铁,提起朱笔在暴骁的请命书上重重批下:
“如所请行!第二军主力脱离接触,逐步后撤,在上唐构筑稳固防线。着暴骁精选锐士,编组锋队,深入楚地,专事焚毁破袭!务求使楚腹地烽烟不息,疲敝不堪!所需粮秣补给,可择机就地‘取用’(实为抢掠),枢密院另拨专款赏功!待秋凉,再图随枣!”
随着君命下达,暴骁军中,一队队由悍卒组成的“破袭之锋”,如同致命的毒蜂,开始悄然离巢。他们放弃了沉重的辎重,轻装简从,凭借向导(有时是掳掠的楚人,有时是重金收买的亡命)对地形的熟悉,利用复杂的水网和山林,避开楚军主力,如同幽灵般潜入楚国腹地。
更猛烈的火焰在楚国的村庄、粮仓、桑田、渡口升腾而起。绝望的哀嚎在焦土上回荡,本已流离失所的百姓,再次被推入更深的深渊。而郢都的章华台上,关于和谈条件的争吵仍在继续,对千里之外子民的苦难,充耳不闻。楚国,这个曾经雄踞南方的巨人,正从四肢百骸开始腐烂、崩解,在韩国的铁蹄与自身的腐朽共同作用下,一步步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溠水的涛声呜咽,仿佛在为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提前奏响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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