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一个面皮紫涨、身着旧式皮甲的军官猛地跳起来,指着不远处正在列队的新晋军官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让这群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泥腿子,爬到爷们头上拉屎?!让他们指挥我们?!滑天下之大稽!韩国军制,亡于今日矣!” 他的咆哮引来了其他旧军官的附和,咒骂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往昔特权的留恋和对新秩序的刻骨敌视。
而在演武场的另一端,新被擢升的都伯王勇,正沉默地握紧手中刚刚配发的新式环首刀。刀身笔直修长,由铁官新法锻造的精铁打造,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一种内敛而冰冷的青灰色光泽。他粗糙的手指缓缓摩挲过刀柄上缠裹的防滑麻绳,目光却越过喧嚣的旧军官,投向了远方——那是方城的方向。
几个月前,同样寒冷的冬夜。他和同袍们蜷缩在方城戍堡冰冷的石屋里,腹中饥饿如火燎,身上单薄的旧絮甲根本无法抵御塞外透骨的寒风。本该按时送达的御寒衣物和足额军饷,却被层层克扣、拖延。他至今记得,那个叫韩圭的军需官,当时是如何醉醺醺地拍着鼓胀的钱袋,对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们嗤笑:“军饷?等着吧,老爷们先暖暖身子!” 那一夜,三名年轻的同袍,就在他身边,无声无息地冻成了僵硬的冰雕。而韩虔,此刻正站在那群破口大骂的旧军官之中。
一股冰冷的、沉淀已久的杀意,在王勇胸中无声地蔓延开来,比这冬日的寒风更刺骨。他握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黝黑的手背上虬结。这把新刀,这身新甲,这来之不易的职位,不再是简单的晋升,而是血债血偿的开端,是斩向腐朽旧物的利刃!他猛地将环首刀“锵啷”一声还入刀鞘,那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竟短暂地压过了旧军官们的喧哗。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数百里外的函谷关,夜色已深如墨染。
凛冽的朔风在关隘的城堞间呼啸穿梭,卷起地面凝结的白霜。孙膑无声地踱步关城上结着薄霜的青石砖道,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咯吱”声。他裹着厚重的黑色大氅,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瘦削,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寒星。
关隘之下,巨大的校场被沉沉的夜幕笼罩。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夜幕之下,是密密麻麻、如同凝固波涛般的玄色身影——整整三镇新军精锐,已在此集结完毕!他们披挂的崭新铁甲,在月华的映照下,反射出幽暗、连绵的金属冷光,仿佛一片由钢铁铸就的森林,沉默地矗立在凛冬的荒原上。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军阵侧翼,堆积如山的箭囊被无声地打开。数以十万计的弩箭,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异于寻常的、带着死亡螺旋线的幽冷光泽——那是全部更换完毕的三棱精钢破甲镞!每一支箭,都如同毒蛇的獠牙,等待着饱饮鲜血。
孙膑站在最高处,寒风将他稀疏的鬓发吹拂得贴在脸颊,转头参谋部军令交给一名武将道:“王牦将军,这里剩余三万人的编练就交给你了”。然后,他枯瘦如竹枝的手指,缓缓展开一卷绘制得极为精细的新郑城防图。图卷在风中微微抖动,他的指尖,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精准地点在地图上新郑城西门的位置。
“传令各军主将。” 孙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呼啸的夜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落入身后肃立的传令兵耳中:
“三日后,酉时日落之前——”
他的手指在“轩辕丘”三个字上重重一按。
“全军必须完成隐蔽,潜行至轩辕丘密林待命!不得延误,不得暴露!违令者,斩!”
冰冷的命令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头。函谷关的夜,在十万支破甲箭的寒光与这道冰冷的军令中,凝固成大战前令人窒息的死寂。新郑城内的暗流汹涌,与这函谷关外蓄势待发的雷霆之师,被无形的命运之线紧紧绞在了一起。寒锋已砺,只待那裂帛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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