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如注,砸在茂密的热带丛林里,溅起漫天泥泞。赵宸猛地从湿冷的地面惊醒,额头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脑子里还残留着实验室里青铜罗盘爆发出强光的灼痛感。
“嘶——”他撑着地面坐起身,环顾四周,入目尽是从未见过的参天古木,藤蔓如蛇般缠绕树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湿气息与不知名植物的腥甜,完全不是他熟悉的现代实验室场景。
“这是哪儿?”赵宸低声自语,伸手摸向胸口——那枚引发异象的青铜罗盘竟还在,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盘面刻着的龙图纹路隐约泛着淡光,像是在回应他的疑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实验服早已被树枝刮得破烂,沾满了泥浆,与这原始的丛林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金属碰撞声,伴随着粗哑的呼喊:“搜仔细点!别让侬智高的探子跑了!”
赵宸心头一紧,本能地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十几个身着粗布短打、手持长矛的士兵,正警惕地在林间搜索,他们的衣甲样式古朴,胸前绣着模糊的“宋”字标识,脸上带着疲惫与警惕。
“宋军?侬智高?”这两个词让赵宸瞳孔骤缩。他是历史系研究生,对北宋历史如数家珍——侬智高是北宋皇佑年间的壮族首领,曾发动叛乱割据广南,而镇压这场叛乱的,正是名将狄青!
难道……青铜罗盘把他送回了北宋?
正思索间,一个士兵的长矛突然指向他藏身的方向:“那边有动静!”
十几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赵宸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缓缓走出来,举起双手示意无害:“诸位军爷,我并非歹人,只是……迷路至此。”
士兵们围了上来,长矛的尖端几乎抵到他的胸口。为首的士兵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锐利如鹰:“迷路?这荒山野岭的瘴林,除了叛军探子,谁会来?说!你是不是侬智高派来打探军情的?”
“我真不是!”赵宸急声道,脑子飞速运转,“我乃中原书生,乘船南下探亲,不料遭遇风浪翻船,漂流至此,醒来就在这片林子里了。”他刻意模仿着古人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可信。
刀疤脸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搜他的身。赵宸下意识地护住胸口的青铜罗盘,这举动反而让刀疤脸更加怀疑:“藏什么呢?拿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高喊:“李队正!狄将军命你们即刻返回大营,有紧急军情!”
刀疤脸(李队正)眉头一皱,看了看赵宸,又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冷哼一声:“把他绑了,带回大营,交由将军发落!”
两名士兵上前,用粗麻绳将赵宸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推着他跟在队伍后面。赵宸虽被束缚,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能见到狄青,或许就能弄清现在的处境,甚至找到回去的办法。
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这一带的山林地势复杂,多是陡峭的山坡与茂密的瘴林,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不少士兵走着走着就开始咳嗽,显然是受了瘴气的影响。
“军爷,”赵宸试探着问道,“咱们这是要去狄将军的大营?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节,离归仁铺还有多远?”
李队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你一个书生,竟知道归仁铺?如今是皇佑五年四月,我们刚在归仁铺附近安营,准备讨伐侬智高那反贼!”
皇佑五年!归仁铺!
赵宸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清楚地记得,狄青镇压侬智高叛乱的关键战役,正是皇佑五年的归仁铺之战!而现在,战役似乎还未打响!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问道:“听闻归仁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侬智高又在此经营多年,不知狄将军有何破敌之策?”
李队正脸色一沉:“军事机密,岂容你一个可疑之人妄议!再敢多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赵宸识趣地闭上嘴,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归仁铺的地形他在史书和地图上研究过无数次,若是能凭借自己的知识获得狄青的信任,不仅能自保,或许还能改变些什么。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树林渐渐稀疏,一座规模不小的军营出现在眼前。营寨四周插着密密麻麻的旌旗,上面绣着“狄”字,士兵们往来巡逻,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带进去!”李队正将赵宸交给营门口的卫兵,“报给将军,抓到一个可疑之人,疑似侬智高的探子。”
卫兵推着赵宸走进大营,穿过层层帐篷,最终来到一座相对高大的中军帐前。帐外立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卫兵,气势威严。
“报——李队正带回一名可疑之人,请求面见将军!”卫兵高声喊道。
帐内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带进来。”
赵宸深吸一口气,随着卫兵走进中军帐。帐内光线昏暗,正中的案几后坐着一个身着铠甲的男子,面容刚毅,眼神深邃,虽未怒目,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正是他在史书上见过无数次的狄青!
狄青抬眼看向赵宸,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人心:“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瘴林之中?”
赵宸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草民赵宸,乃中原书生,因船难漂流至此,并非叛军探子。若将军不信,草民愿以一事证明——关于归仁铺的地形,草民或许能为将军提供一些破敌之策。”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在这个陌生时空立足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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