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被动等待，意味着慢性死亡。”老马丁的目光扫过屏幕，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每一个居民，“我们必须再次拥抱风险，主动寻求希望。因此，经管理委员会决定，将组织一支精干的勘探队，前往代号‘铁山’的旧世界废墟。根据残缺的资料显示，‘铁山’在旧时代曾是一个重要的区域性能源节点。我们相信，在那里，或许还能找到可用的替代能源，或者……至少是能让我们反应堆多支撑一段时间的关键部件。”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勘探队，意味着极高的死亡率。上一次派出勘探队，是三年前，十五个人出去，只回来了两个，还都疯了，整日胡言乱语，不久后也死了。
“现公开招募志愿者。”老马丁的声音沉重而清晰，“我需要最勇敢、最富经验、最渴望为‘绿洲’寻找未来的人。志愿者的直系亲属，将获得未来三个月双倍的基础生活配额。”
利益与风险并存，这是避难所最直接的法则。
林珩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鼓噪。铁山……那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回荡，与他刚才幻象中的某些碎片隐隐契合。
他没有直系亲属，他是避难所抚养长大的孤儿。双倍配额对他没有意义。
但是……
他再次看向那幅褪色的壁画，看向那片虚假的蓝天。巴图说的对，外面是死亡的沙漠。可是，如果永远困在这个地下的“绿笼”里，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因能源枯竭而导致的全体窒息，那样的“活着”，真的是幸运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太阳穴。那种悸动，那些幻象，是诅咒，还是……某种指引？
“我去。”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休息舱里回荡。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凝视着壁画的年轻维护工，林珩。
巴图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低吼道：“你疯了！小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会死的！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死在外面，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林珩转过头，看向巴图，眼中是巴图从未见过的、如同淬火后的金属般坚定而清亮的光芒。
“巴图哥，”他平静地说，声音里有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如果找不到新的能源，我们所有人，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他挣脱巴图的手，一步步走向休息舱前方那个用于登记志愿者的终端控制台。他的步伐由最初的迟疑，变得越来越坚定。
在他将手掌按向身份识别区的瞬间，他个人终端上，一条无人察觉的、来源地址被层层加密的信息，悄然滑入了缓存的最底层。信息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使用着一种早已失落的旧世界字符编码：
“种子已萌芽。收割者将至。”
深渊，投下了第一颗石子，等待着它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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