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山雾揉得发沉,谷道里弥漫着焦木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杨再兴单膝跪在铁椎砸出的深坑旁,银枪斜插土中,枪杆还在微微震颤——那震颤顺着虎口窜进骨髓,提醒他方才那记挑击几乎抽干了全身力气。
山崖上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嘶吼。
沧海君的粗布外衣已被山风撕成碎条,露出铁块似的肌肉,百斤重的铁椎被他单手抡起,椎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以力能举鼎闻名的刺客首领,此刻双眼赤红如血,喉结滚动着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秦狗!
拿命来——
杨再兴咬着牙撑地起身,铠甲下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望着那道泰山压顶般砸来的黑影,耳中突然回响起三日前嬴轩在演武场的话:凡巨力者,势沉则速缓,力尽则招老。他握紧银枪,枪尖斜指地面,待铁椎带起的风掠过眉骨时,突然拧身错步——
铁椎擦着他左肩砸进土里,震得山石簌簌滚落。
杨再兴借势旋身,银枪如灵蛇出洞,枪尾重重磕在沧海君膝弯处。
巨汉闷哼一声踉跄,杨再兴乘势欺身,枪杆横削他脖颈。
沧海君本能抬臂格挡,却听的脆响——他引以为傲的臂骨竟被银枪生生砸折!
一声,沧海君跪伏在地,铁椎坠地。
杨再兴的银枪抵住他咽喉,汗水顺着下颌砸在他脸上:韩王早成冢中枯骨,你这椎,该埋进土里了。
谷底突然爆发出秦军的欢呼。
杨再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围满持戟的甲士,火把将山崖照得如同白昼。
他回头望向温凉车,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半寸,露出嬴政冷硬的下颌线。
好个杨再兴。始皇的声音像青铜编钟,在山谷里荡开回音,朕记得你原是羽林卫百夫长?
杨再兴单膝跪地,银枪触地:回陛下,末将三月前得六公子举荐,调入东巡护驾队。
车帘又掀开些,嬴政的目光扫过他染血的铠甲,停在他腰间悬挂的算筹囊上——那是嬴轩亲手缝制的,用来装演武场计算抛物线的竹片。赏黄金百两,升千夫长。帝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明日随朕登芝罘台,朕要看看你这杆银枪,能不能挑落海上仙山的云。
山崖暗处,张良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被捆成粽子的沧海君,听着秦军的欢呼声,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方才那记挑椎失败时,玉玦在怀中碎成三片,此刻锋利的断口还嵌在肉里,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先生!随从的小刺客拽他衣袖,声音发颤,秦军骑兵从谷口包抄过来了!
张良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见二十余骑举着火把,马蹄声如闷鼓般逼近。
他摸向腰间长剑,却又松开——剑穗上还系着嬴轩送的《吴子兵法》抄本,那是他前日故意留在驿馆的。
此刻若弃剑,倒显得更像仓惶逃命的刺客。
走小路。他扯下外袍裹住头脸,反手将碎玉玦塞进小刺客手中,去临淄找田儋,就说...就说椎折玉碎,棋局未终
小刺客还欲再说,张良已推开他冲进密林中。
山风灌进领口,他能听见身后骑兵的呼喝越来越近,却突然顿住脚步——后颈泛起凉意,像有柄无形的刀贴着皮肤。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树影摇晃,却分明在风里嗅到一丝熟悉的铁腥气——那是章邯亲卫特有的玄甲油蜡味。
好个章少府。张良低笑一声,加快脚步往山涧方向奔去。
他知道,今夜能逃得一命已是侥幸,但更要紧的是将嬴轩教杨再兴破椎术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
他摸了摸怀里那半本未烧完的《太公兵法》,指腹划过书页上自己批注的将者智信仁勇严,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
有些棋,要等棋盘翻过来时,才看得清输赢。
咸阳宫的月却比东巡路上亮得多。
嬴轩站在演武场的漏壶前,望着铜壶里的水线缓缓下降。
秦风捧着刚送进来的竹简,欲言又止:公子,今日廷议...丞相说东巡队三日前已过博浪沙,按行程该到芝罘了。
嬴轩漫应着,指尖摩挲着石桌上的算筹。
三日前他让杨再兴记的抛物线公式,此刻正刻在算筹侧面。
突然,檐角铜铃被风撞响,他抬眼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浮着一片极淡的阴云,像被墨笔轻轻扫过。
去库房取些金疮药。他对秦风道,东巡路上多山路,护驾的儿郎们该用得上。
秦风应了一声转身,却没看见自家公子望着东方的眼神里,有星子般的光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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