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烟火味的源头,在老城区深处的一座独栋小院。
黄素贞老人正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面前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几缕青烟正从桶里袅袅升起。
她布满皱纹的手里捏着一本书页泛黄的线装书——《本地民谣辑录》,正慢条斯理地撕下一页,丢进火里。
火苗舔过纸张,发出轻微的哔啵声。
林岚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闻到了那股奇异的烟火味,也认出了那本书是社区档案馆的孤本。
“黄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林岚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黄素贞抬起头,浑浊但平静的眼睛看着她,没有一丝慌乱。
“还给风。”老人说,声音像被岁月磨过的砂纸,“这些歌谣,本就是从风里听来的,现在还回去,公平。”
“可是……这是唯一的记录了。”林岚试图阻止。
老人没有争辩,只是用火钳从铁桶边缘夹起半块烧焦的纸片,递给林岚。
纸片已经碳化,脆弱不堪,但借着火光,还能看清上面残留的几个字。
“唱到第三句就停。”
林岚愣住了。
黄素贞把剩下的书页一并丢进火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话说完之前,别急着点头。”她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林岚说的。
当晚,林岚失眠了。
她独自一人来到中心广场,坐在那块曾映出无数面容的碑石旁。
夜风很冷,吹得人头脑清醒。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踩着滑板车从她面前溜过,嘴里无意识地哼着一段旋律。
那调子古朴又熟悉,正是《本地民谣辑录》里的一首。
林岚屏住呼吸。
男孩清脆的童声在夜色中飘荡,唱到第二句结尾,一个转音后,第三句刚起了个头,歌声戛然而止。
他仿佛瞬间忘了这件事,脚下一蹬,滑板车“嗖”地一下冲远了,只留下一串轮子滑过地面的声响。
他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唱了歌,也丝毫没有因为中断而感到困惑。
林岚的心重重一跳。
她连续三个晚上守在广场,每晚都有不同的人经过:一个下夜班的工人,一个遛狗的阿姨,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人,他们都在不经意间哼起同一段旋律,又都在同一个地方突兀地停下。
像是脑子里有个无形的开关,到点就跳闸。
她不再去追问黄素贞为什么要烧书。
第四天,她找到王婷婷,请她在“慢递计划”新一批的信纸上,印上一段五线谱。
那段旋律正是民谣的前两句半,不标音高,不分节拍,像一段密码,又像一个残缺的提问。
王婷婷接到这个任务时,本能地试图用技术解决问题。
她是数字时代的原住民,相信万物皆可量化。
她将林岚录下的几段“中断旋律”导入AI分析系统,试图找出其中的共性、频率或某种隐藏的模式。
然而,平日里无所不能的系统却反复报错。
进度条卡在99%,屏幕上只有一行无法解读的乱码。
王婷婷恼怒地敲击回车,准备强制重启。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乱码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清晰的汉字:“听不完的,才进得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电脑摄像头上的指示灯毫无征兆地亮起,捕捉了她此刻紧蹙眉头的表情。
下一秒,音箱里传出一段冰冷的合成语音:“你太想懂了。”
王婷婷浑身一僵,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猛然警醒,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充满困惑和控制欲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那几本厚厚的算法模型和系统架构文档,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全部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她转而从储藏室里翻出一堆废弃的木料,开始用最原始的工具制作一组小巧的木质音盒。
她亲手用刻刀,将那段残缺的旋律刻在金属条上。
完成后,她将这些音盒分赠给社区里常来玩耍的孩子们。
几天后,一位年轻的母亲找到她,面带忧虑地说:“我儿子最近总在半夜起床,一个人悄悄转那个木盒子,嘴里还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王婷婷问。
“他说,‘我忘了词,但还记得疼。’”
与此同时,社区档案馆里,周晚晴也发现了异常。
她负责看管的那卷被认为在自然氧化的珍贵胶片,边缘的荧光字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她心疼不已,正准备调整通风柜的惰性气体浓度,却无意中瞥见柜子底部的积尘。
灰尘上,竟浮现出一些全新的、极其轻微的压痕,像是有人用指尖在上面写了字,又小心翼翼地抹去了。
周晚晴立刻调取了二十四小时监控。
画面清晰地显示,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这间档案室。
她关掉刺眼的日光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台灯。
她戴上棉质手套,俯下身,学着考古学家的样子,在尘面上轻轻描摹那些模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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