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机在裤袋里震了第三下时,她正蹲在社区服务中心的旧办公桌前,给“会说话的机器”清单标注坐标。
晨雾透过脏玻璃漫进来,把纸条上的铅笔印晕成浅灰色——张立新的字迹歪歪扭扭,像他焊电路时抖着的手,电路图旁用红笔圈了三个感叹号:“老厂仓库还有三百二十七块备用主板,都是我亲手焊的,没联网,不怕删。”
她指尖蹭过铅笔印,粗糙的纸面刮着指腹,突然笑出了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轻飘地撞了一下墙。
昨天凌晨在监控室看到刘振国的影子时,她就猜这老头藏着后手——张立新总说“新机器记数字,老零件记心跳”,现在看来,他早把那些八十年代的继电器板当种子埋进了城市的血管。
“赵哥,现在能调人吗?”她拨通电话,指节敲着桌上的搪瓷缸,缸壁冰凉,敲出清脆的“当当”声,“老广播器材厂仓库,要搬三百多块主板。”
电话那头传来金属碰撞声,赵志国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发麻:“刚帮王奶奶修完楼道灯,十分钟到!我叫上老张头,他认路。”
半小时后,老厂仓库的铁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锈蚀的铰链发出干涩的呻吟,像年迈的肺在抽气。
张立新裹着蓝布工作服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钥匙串,钥匙上的红布褪成了粉色,边缘毛了边,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他没看林晚,弯腰捡起脚边的碎砖垫在门后,指尖沾上灰土,动作轻得像在安置一段沉睡的记忆:“都在最里面货架,第三层,用稻草垫着。”
林晚跟着他往里走,霉味裹着松香味涌过来,鼻腔里泛起陈年木料与氧化金属的混合气息。
脚下是碎屑与尘土的混合物,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货架上的主板蒙着灰,金属触点却擦得发亮——每块边缘都有细密的焊痕,像老人手背的皱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银色的微光。
张立新伸手要碰,又缩回来用袖口擦了擦手,才轻轻托起一块,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与重量:“七九年的货,那时候我们焊板子,得对着放大镜盯三小时,手一抖,整批都得重焊。”
志愿者们搬箱子的动静惊飞了梁上的麻雀,扑棱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林晚蹲在临时搭的工作台前,把主板接入低频激励线圈时,指尖触到线圈外壳的冰凉铜管。
张立新凑过来,浑浊的眼睛泛起光:“试试把线圈频率调到47赫兹,当年广播站调音量用的就是这个数。”
电流声突然裂成碎片,像玻璃在耳膜上划开。
“……今天食堂有肉!”
“王师傅家孩子考上大学了?”
“老陈头的气管炎又犯了,记得把止咳糖浆放他更衣柜……”
林晚的指尖在示波器上顿住,屏幕的绿光映在她脸上,波形图上跳动的不是数字信号,是带着毛刺的脉冲——像极了人说话时声带震动的频率,粗糙、真实,带着呼吸的停顿。
张立新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被电流吞没:“当年我们调音量,其实是在调板子的‘耳朵’。这些铁疙瘩听了几万小时人声,早把声纹刻进磁滞里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贴着大腿传来一阵阵麻意。
周晓雯的消息弹出来,照片里是个掉漆的公共电话亭,话机上的“故障待修”标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黄的胶痕。
“林姐你看!”小姑娘的语音带着跑调的兴奋,背景里有风声呼啸,“张爷爷说老线路听得真,我用手机录了段被删的术前对话,对着话筒放,结果……”
电流杂音突然被截断。
“……爸,你听得到我吗?”
林晚猛地直起腰,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木腿刮过水泥地,震得脚心发麻。
照片里,周晓雯的手指捏着话筒线,指节发白:“是真实人声!我顺着线路找,发现这电话亭连的是老式铜缆,通到市话局的地下中继井!”
“先画接线图。”林晚摸过笔在便签上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发给陈默,让他查中继井的维护记录。”
放下手机时,赵志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的呼吸声粗重,背景里有金属摩擦的“咔咔”声:“林姐你快来老年活动中心!自动门成精了——李奶奶刚走到三米外,门自己开了!”
等林晚赶到时,赵志国正蹲在自动门控制盒前,螺丝刀戳着里面的继电器,金属碰撞声清脆而急促。
张立新蹲在他旁边,用放大镜照着触点,镜片反着冷光,他鼻尖几乎贴上电路板:“这板子我修过三次,第二次打磨触点时,老李头站边上唠叨‘这门认人’,我还笑他封建。”
赵志国把音频拾取线圈接上,示波器立刻跳出规律的波峰,绿色光点跳动如心跳。
“李淑芬,82岁,周三下午三点跳舞。”
“王德贵,79岁,每天早上七点送孙女上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梦里花落知多少重生纪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梦里花落知多少重生纪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