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信号塔的混凝土基座冰冷粗糙,林晚蹲在旁边,指尖划过张立新刚刚接通的中继器外壳。
设备上的指示灯稳定地闪烁着绿光,像一颗微弱的心脏在跳动。
信号能进来,却送不出去。
她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低声说道:“功率不够,输出信号衰减得太厉害,我们需要一个功率放大模块。”
张立新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地摊开手,指着旁边几台拆得七零八落的旧收音机:“就这些了,都是些听个响的玩意儿,哪来的放大模块。”
林晚的目光扫过荒草丛生的厂区,一个念头闪过:“或许可以试试地下光纤节点,那里的备用电源应该还能用。”
“来不及了,等我们找到节点,黄花菜都凉了。”张立新却摇了摇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在沉重的工具箱里翻找起来。
箱子底层,在一堆生锈的扳手和螺丝刀下面,他抽出一台锈迹斑斑的扩音器,外壳上模糊的红漆字样还能勉强辨认出“抗汛专用”四个字。
“六九年那次发大水,全靠它喊话,整个厂区都能听见。”张立新拍了拍上面的灰,声音里带着一种老工匠特有的自豪,“我修了它三次,每次都是它最先听见远处传来的水声。这老家伙,耳朵灵光得很。”
他不再多言,熟练地拆开扩音器外壳,露出里面结构简单却异常粗壮的电路。
他没有使用任何精密仪器,仅凭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和一把尖嘴钳,从废弃电线里抽出几缕铜丝,开始手工绕制一个简陋的阻抗匹配线圈。
线圈一圈圈缠上,连接在中继器的输出端和扩音器的输入端之间。
“通电!”张立新低喝一声。
林晚按下开关。
电流接通的瞬间,没有剧烈的声响,而是一种低沉的嗡鸣。
嗡鸣声仿佛拥有生命,顺着埋藏在地下的老旧线路,传遍了整片废弃的工业区。
厂区里,那些悬挂在电线杆上、墙壁上,早已被遗忘的老旧高音喇叭,在沉寂了数十年后,同时发出了共振的低吟,像一群沉睡的钢铁巨兽,在缓缓苏醒,尝试着发出第一声嘶吼。
与此同时,城西监察大队办公室内,刘振国正盯着桌上那份《关于取缔非法广播网络的结案报告》。
报告写得天衣无缝,证据确凿,流程合法,只要他签上字,这件事就将彻底画上句号,成为档案室里又一份蒙尘的卷宗。
但他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语音信息,来自他正在上寄宿学校的女儿。
他点开,女孩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爸,我昨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叫张伟的小男孩,他一直哭,说他不想被忘记,不想像照片一样褪色。”
张伟。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用职责和理性构筑的外壳。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沉重的柜门应声而开。
他没有去看那些机密文件,而是从最底层取出一个被封条贴住的证物袋,编号07。
里面是一台样式古旧的改装收音机,标签上写着“老年心理互助电台”。
他回到办公桌前,没有丝毫犹豫,将设备接入了个人权限才能使用的音频分析仪。
分析仪的屏幕上,数据流飞速闪过。
很快,一个被特殊加密的区域被标红。
他破解开,发现设备内部竟然藏着一枚独立的物理写保护芯片,像一个顽固的黑匣子,记录了七段未被系统上传和覆盖的术前录音。
这些声音,是“净化”行动的漏网之鱼。
刘振国没有上报这个惊人的发现。
他拔掉数据线,将报告推到一边,然后把那台收音机和分析仪上的数据拷贝进一个加密U盘,一并装进自己的外套内袋。
他走出办公室,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向停车场,将设备悄悄锁进私家车的后备箱。
他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在导航系统上输入了一个地址——城东,“找回爸妈”互助小组最常活动的社区活动中心。
夜幕降临,周晓雯独自一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广播室里。
白天,她尝试将那段隐藏着求救信号的摩尔斯电码混入下课铃声,却失败了。
学校最新升级的智能广播系统精准得可怕,像一个冷酷的筛子,自动过滤了所有非标准的音频信号。
她想起了张立新师傅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老机器比新家伙听得更真。”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形。
她借口检查线路,溜进了学校档案室旁边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教学用具,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
在角落里,她翻出了一台积满灰尘的八十年代磁带式教学播放机。
这种老古董,连收废品的人都嫌弃。
周晓雯如获至宝。
她回到广播室,将那段含有摩尔斯电码的音频文件,通过转录线,小心翼翼地录进一盘空白磁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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