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彬靠在椅背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系统的设计逻辑里,根本不存在“自动运行”封存节点这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追查那段触发上传的底层代码源头。
在成千上万行复杂的指令中,他终于找到了那行驱动一切的异常代码。
而在代码的末尾,他发现了一行被开发者用特殊语法隐藏起来的,极小的注释。
“真实不需要权限。”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郑文彬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涟漪”项目被紧急叫停时,作为项目组的底层程序员,上面要求他销毁所有原始数据。
但在执行删除指令的最后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偷偷保留了一份最原始的实验记录。
那上面,有所有受试者的完整名单,包括那些在官方报告里被以“自愿退出”为名删除掉的名字。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那份文件当成是自己职业生涯里的一个污点,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他甚至不敢再打开看一眼。
直到这一刻,看着屏幕上“真实不需要权限”这行字,他才忽然明白,那不是污点,那是证词。
他不再犹豫。
他从自己的加密硬盘里调出那份尘封了三年的名单,连同姚姗姗的最后自白,以及整个“涟漪”项目未经删改的全部技术文档,将所有资料打包,开始刻录。
他没有用网络传输,而是选择了一种最古老,也最稳妥的方式——一张无法被远程追踪和擦除的蓝光数据碟。
天亮时,他走出数据中心,将那个厚厚的快递信封投进了街角的邮筒。
目的地:《南方纪事》报社。
寄件人一栏,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不想再做梦的程序员。”
半个月后,日内瓦。
韩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走上了联合国“信息主权”听证会的讲台。
作为中方代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措辞严厉的发言稿,主张对那个名为“裂痕图书馆”的全球记忆共享数据库进行最严格的管控和限制。
那是各国政府的共识,也是他此行的任务。
但他没有打开讲稿。
他沉默地站在讲台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U盘,插入了面前的会议系统。
会场巨大的屏幕上,没有出现PPT,也没有出现图表。
一段合成音频,通过会场的扬声器,缓缓流出。
那声音有些机械,却能清晰地辨认出音色属于一位中年女性。
那是他妻子的声音。
是“裂痕图书馆”的技术人员,从她生前留下的无数录音碎片中,艰难恢复并合成的一段话。
“……如果我的记忆,我走过的那些弯路,犯过的那些错,能帮到某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让他可以少走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那就让它走得远一点吧。不要怕,让它走出去。”
全场一片寂静。
各国代表,记者,观察员,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台上的中国男人。
韩哲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曾经以为,秩序来自控制。我们试图建立高墙,过滤信息,删除记忆,以为这样就能创造一个安全、稳定、可预测的世界。但我们错了。”
他环视全场。
“真正的秩序,不是来自某个强大的意志,而是来自千千万万普通人自愿讲述、自愿分享、自愿连接的总和。它混乱,复杂,充满矛盾,却也因此,充满了生命力。”
他深吸一口气,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因此,我在此宣布,中国将不再寻求封锁‘裂痕图书馆’。我们将开放三个城市作为试点,允许‘裂痕图书馆’在遵守当地法律的前提下,合法注册并运行。我们选择相信,相信真实的力量,胜过控制的欲望。”
在台下引起的巨大骚动中,数千公里外的一间监控室里,郑文彬正通过内部线路看着这场听证会的直播。
当韩哲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默默地抬起手,摘下了挂在胸前的工作牌。
那上面有他的照片,名字,和“高级数据安全工程师”的头衔。
他拉开桌子最底层的抽屉,将工牌放了进去,关上。
没有犹豫,也没有留恋。
林晚又回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她用一把小铲子,挖开了树根旁那片松软的泥土,取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
打开盒盖,里面码放整齐的照片和磁带都还在,完好无损。
只有那块她小时候亲手刻下的木牌,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多年的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她没有试图去重写那些字。
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台巴掌大的小型投影仪,对准了粗糙的树干。
光束亮起,一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地投射在树皮上。
那是她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扫描件。
“不要成为答案,孩子。你们是提问的开始。”
一群刚放学的孩子被这新奇的景象吸引,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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