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政治表演正在全国十二个督军府同步上演:
山西太原的阎锡山,白天刚在《晋阳日报》发表维护中央权威的声明,入夜后就下令兵工厂三班倒赶制山炮。
他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正透过圆框眼镜盯着刚送来的奉天布防图。
南京的李纯更显狠辣。
他借着整肃军纪之名,一夜之间撤换了六个团长。
这些团长全是段祺瑞在江苏的旧部。
总统府特使刚到下关码头,就被去参观燕子矶炮台,美其名曰检查防务。
最耐人寻味的是云南都督府的动静。
唐继尧在五华山秘密接见奉天使者时,厅堂里特意摆着德国最新式的录音设备。
告诉张作霖,他摩挲着翡翠鼻烟壶,声音却故意提高,我滇军最恨以下犯上之人!
而使者告退后,录音带立即被锁进了瑞士银行的保险箱。
在这场政治地震中,最惶惶不可终日的当属各地师旅长们。
安徽督军倪嗣冲的日记里写道:
今晨发现副官偷记我行程,当即枪决。
字迹潦草得几乎破纸。
就连远在新疆的杨增新,都突然开始亲自查哨!
这位向来以道家无为而治自诩的老官僚,现在连厨子的来历都要倒查三代!
当北京总统府收到第十二封表示关切的电报时,机要秘书发现个诡异现象:
这些电报的发出时间,前后相差不到半小时。
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场全国督军的集体表演。
而这只手的主人,此刻正在奉天城的新办公室里,把玩着各地督军送来的私人礼物。
从曹锟的子弹到唐继尧的普洱茶饼,琳琅满目地堆满了整个会客室。
……
万里之外,圣彼得堡冬宫的孔雀石厅内,尼古拉二世正用颤抖的手翻阅着东线战报。
来自塔嫩贝格战役的伤亡数字在羊皮纸上蜿蜒如血,将沙皇灰败的面容映得更显憔悴。
当外交大臣萨宗诺夫捧着奉天兵变的加密电报躬身而入时,沙皇只是机械地瞥了一眼火漆印上的双头鹰徽章,便随手将其掷入壁炉。
传令齐齐哈尔总领事科罗斯托维茨,
他用镶嵌宝石的权杖戳了戳远东地图上模糊的满洲轮廓,
让这些黄皮猴子安分些!我们的西伯利亚铁路,现在每一节车厢都要用来运送近卫军!
燃烧的电报残片上,张作霖三个俄文字母正化作灰烬。
五分钟后,当侍从武官呈上德军突破维尔纽斯防线的急电时,沙皇直接推开了整盘远东文件。
告诉库罗帕特金,他对着镜子调整胸前圣乔治勋章的位置,除非日本人把枪口顶到海参崴要塞,否则别拿亚洲的破事烦我!
窗外,冬宫广场上的积雪映着探照灯光,宛如一片苍白的裹尸布。
两千公里外的柏林威廉街,外交部远东司的青铜枝形吊灯将阴影投在橡木镶板的墙壁上。
秘书官冯·德·戈尔茨正用普鲁士制式钢笔修改第79号密令:
...授权驻奉天领事向杨不凡提供克虏伯105mm野战炮图纸...
突然,来自凡尔登前线的战报撞开了雕花木门,法军正在马斯河右岸发起反攻。
中国人的军阀游戏...
司长施拉格中将摘下单片眼镜,任由密令飘落在波斯地毯上。
他转身指向西墙的巨幅作战地图:
看见这个代号死神镰刀的机枪阵地了吗?它一天消耗的子弹,比整个四平军半年的产量还多!
窗外,一队伤残军人正蹒跚走过菩提树下大街,他们的绷带在暮色中白得刺眼。
……
大不列颠,唐宁街十号的书房里,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爵士正就着煤气灯光审阅远东事务报告。
羊皮纸上的蜡封刚被拆开,散发着淡淡的蜂蜡气息。
先生们,他轻叩着议会报告书,水晶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这场奉天兵变绝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密的多米诺骨牌游戏。
壁炉的火光将报告上杨不凡三个汉字的投影拉得老长。
格雷用红铅笔在张作霖的名字上画了两个醒目的同心圆:
看看这位奉天新主,从草莽到将军只用了五年,现在又在一夜之间颠覆了整个东北的权力格局。
他的手指顺着满洲地图上的铁路线滑动,或许我们能从这两人中选出一位东方拿破仑,让其成为抗衡日本扩张的缓冲带。
书桌抽屉里,一份标着的军火出口许可正等待签字。
与此同时,在舰队街《泰晤士报》编辑部,驻远东记者莫理循发回的电报,正被排字工人熟练地铸成铅字。
这位中国通在电文中犀利地指出:杨不凡的德式装备部队,就像楔入日俄势力范围的钢钉。
主编特意将这段分析用加大字号排版,旁边的配图是张作霖与杨不凡的肖像剪影,下方引用了莫理循的预言:
这两只年轻的东北虎,终将在白山黑水间决出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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