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的书房里,乱得像被山贼洗劫过。
萧砚盘腿坐在紫檀木书桌上,手里抛着枚鎏金令牌,令牌上“江南赈灾钦差”六个字在夕阳下闪着光,晃得他眼晕。“我说秦风,”他头也不抬地嘟囔,“这破令牌能不能别总擦?再擦金粉都掉了,到时候人家还以为我是冒牌货。”
秦风正蹲在地上,把一叠明黄色的官服往樟木箱里塞,闻言翻了个白眼:“公子,这是陛下亲赐的令牌,代表着朝廷体面,能不擦亮吗?再说了,就您这性子,要是令牌再不起眼,江南的官老爷们怕是更不把您放眼里。”
他说得没错。从御书房领了旨回来,萧砚就没安生过——一会儿嫌官服料子太硬硌得慌,一会儿说钦差印玺太重拎不动,嘴里念叨着“早知道当钦差这么麻烦,还不如在御花园斗蛐蛐”,手上的活计却没停,把秦风整理好的文书翻得乱七八糟。
“体面能当饭吃吗?”萧砚哼了一声,从桌上跳下来,踩在一堆散落的《江南河工图》上,“我要的是能砸开贪官污吏狗头的家伙,不是这镶金戴银的玩意儿。”
话虽如此,他还是弯腰捡起被踩皱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抚平——这是他从御书房“顺”来的江南河堤详图,上面用红笔标着溃决的位置,正是王奎负责的那段。
“公子,您看这些文书……”秦风指着桌上堆成小山的卷宗,头都大了,“要不要再清点一遍?有扬州府的户籍册,苏州府的粮仓账,还有……”
“清点什么?”萧砚随手把图纸塞进怀里,“到了江南再说。真要是查案,这些账册还能有真的?早就被那些官老爷改得面目全非了。”
他比谁都清楚,江南的水太深,明面上的账册多半是糊弄朝廷的,要查王奎的冤屈,还得找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
正说着,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福伯端着个红木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十几个小巧的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隐隐飘出香料的味道。
“王爷,您要的东西,老奴给您备齐了。”福伯笑眯眯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一个陶罐,“这是蟹黄汤包的馅料秘方,老奴按您爱吃的口味改了改,少放了点姜,多搁了半勺糖,到了江南,找个干净的厨房就能做。”
萧砚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还对官服令牌一脸嫌弃,此刻却凑到陶罐前,挨个掀开红布闻:“这是镇江的香醋?您连这个都带来了?”
“那是自然。”福伯拿起另一个陶罐,眼里满是慈爱,“江南的醋虽好,可哪有咱们自己带来的合口味?还有这个,是您爱吃的桂花蜜,老奴特意让御膳房的张厨子多给了两斤,路上烤个红薯、抹个馒头,都香甜。”
秦风在一旁看得直咋舌——这位老管家,真是把自家公子的嘴给惯坏了。别人出门带金银细软,他们家公子倒好,箱子里装的不是官服文书,是各种调料秘方。
“福伯,您这是把厨房搬空了?”萧砚拿起一小包晒干的蟹黄,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我是去查案,不是去开馆子。”
“查案也得吃饭不是?”福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剪刀剪开一个陶罐的封口,里面是磨得细细的胡椒粉,“您自小肠胃就娇贵,江南的菜偏甜,怕是吃不惯。带点胡椒粉,不爱吃就撒点,好歹能下饭。”
他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小厮把陶罐往樟木箱里塞,动作麻利得很,仿佛不是在收拾行装,是在给远行的孩子准备零食。
萧砚看着福伯忙碌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发酸。这位老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当年父王战亡,母亲殉节,是福伯一手把他拉扯大,既当爹又当妈,连他爱吃甜口的蟹黄汤包,不爱吃姜,这些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福伯,”萧砚的声音有点发紧,“我去江南,最多三个月就回来。您在家好好看着王府,别让那些小厮们偷懒。”
“老奴省得。”福伯的手顿了顿,拿起一块绣着宁王府徽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陶罐上的灰尘,“王爷放心去,家里有老奴呢。只是……”他抬头看了萧砚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快得让人抓不住,“江南不比京城,万事小心。若是……若是遇到难处,就想想将军和夫人,他们在天上看着您呢。”
萧砚心里一震,猛地想起父王灵前“保境安民”的牌匾,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片茶叶。他重重地点头:“我知道。”
福伯这才笑了,把最后一个陶罐放进箱子,盖好盖子,又在上面铺了层软绒,生怕碰碎了:“好了,该带的都带了。老奴还给您备了两床新棉絮,江南的秋雨凉,夜里睡觉别踢被子。”
看着福伯絮絮叨叨的样子,萧砚忽然觉得,这箱子里装的哪是调料,是满满的牵挂。
福伯离开后,萧砚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蓝布封皮的《食经》上。这是谢云送来的,说是皇帝让他“路上解闷用”。他之前翻了两页,只当是本普通的食谱,此刻闲下来,又拿起来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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