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四月初七,太行山脉的晨雾裹着松针的寒气,沉在山谷底不肯散去。老栓扶着改良的曲辕犁,在碎石地里犁出浅沟,犁铧刮过石砾的声响刺耳,他脊背上的旧伤被震得发疼,却不敢停下 —— 沟里要播下浸过草木灰的粟种,这是流民们在太行活下去的指望。阿禾蹲在旁边,小手捡着土里的碎石,掌心被磨出的血泡破了,渗着血丝,却固执地把石子堆成小堆:“栓伯,这样粟苗就不会被硌坏了。”
不远处,焦触正带着十几个流民工匠削制桑木 —— 这是造连弩车的车架。桑木要选十年以上的老材,先在火上烤软弯成弧形,再用麻绳缠紧定型,铜轴则是从五斗米道的道观里借来的旧铜鼎熔铸的,打磨得锃亮。“王小哥说的铜轴果然好用,” 焦触举起一段桑木车架,对着晨光看弧度,“比木轴省劲,转起来还没声响,造好的连弩车定能悄摸摸到于毒营外。” 吕翔也在旁帮忙,手里拿着麻布擦拭铜轴,确保转动时没有一丝杂音 —— 这是昨夜王凯特意叮嘱的,静音才能出其不意。
王凯站在谷口的土坡上,望着南方 —— 那里是李大目营地的方向。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旧玄甲,甲片上的划痕是之前与袁绍军厮杀时留下的,腰间别着墨家机关图的帛书,卷边处已被手汗浸得发皱。辛毗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硬的粟饼,饼上还沾着草屑:“李大目此人多疑,校尉此去需多加小心,我已让吕旷带二十人在谷外接应,若有变故,便放响箭。”
“放心,” 王凯接过饼,咬了一口,粗糙的饼渣剌得喉咙发疼,“我带了粮袋碎片和于毒哨探的口供,再许他破于毒后分三成粮,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转头看向徐晃,这位此前收编的降将正检查着腰间的环首刀,刀刃磨得发亮:“徐晃,你随我去,焦触、吕翔留下继续造连弩车,务必在三日内造出第一架,尤其注意铜轴的顺滑度。” 徐晃抱拳应诺,眼神里满是坚定 —— 自巨鹿跟随王凯以来,他见惯了这位年轻校尉用奇谋护流民,早已心服口服。
辰时过半,雾气渐散,王凯和徐晃带着两个亲兵,往李大目营地走。刚走出谷口,就见路边的松树上绑着个黑山军士兵,身上的黑衣被割得破烂,脸上满是血污。“是于毒的人!” 亲兵上前检查,从他怀里搜出块刻着 “于” 字的木牌,“他说于毒要在明日突袭李大目的粮营,抢了粮就去投张燕。”
王凯蹲下身,用匕首挑开士兵的衣领,见他颈间有一道新鲜的刀伤 —— 是被同伙砍的,显然是想杀人灭口。他想起现代临床医学里的止血方法,从怀里掏出块浸过烈酒的麻布,按住伤口:“说清楚,于毒的粮营在哪?有多少人?” 士兵疼得直抽气,却不敢隐瞒:“在…… 在南坡的废弃煤窑里,有三百人,还…… 还藏了十车粮。煤窑外有五道岗哨,夜里只留两道。”
赶到李大目营地时,已是午时。营地外的木栅栏歪歪扭扭,几个黑山军士兵靠在栅栏上打盹,手里的长矛斜插在地上,矛尖生了锈。见到王凯,士兵们立刻警惕起来,举矛拦住去路:“来者何人?敢闯李头领的营地!” 徐晃上前一步,环首刀的刀鞘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巨鹿王凯,与你家头领有约,还不快去通报!” 吕旷带着的接应士兵则隐在远处的松林里,手按箭囊,随时准备支援。
营地中央的土台上,李大目正光着膀子喝酒,身边围着几个头领,案上摆着半只烤鹿 —— 这在缺粮的太行,已是难得的奢品。他见王凯进来,放下酒碗,三角眼眯起:“王校尉倒是敢来,就不怕我把你绑了送袁绍?” 话音刚落,周围的头领们纷纷按住腰间的刀,气氛瞬间紧张。
王凯却不慌,从怀里掏出那块染血的粮袋碎片,扔在案上:“李头领若想送我,不如先看看这个 —— 于毒昨日抢了你的粮,明日还要突袭你的粮营,抢了粮就去投张燕,你觉得他会给你留活路?” 他又把于毒哨探的口供递过去,“我已查清他的粮营在南坡煤窑,岗哨布置也摸清了。若你我联手,明日辰时趁他岗哨换班,便可端了他的老巢,粮归你,于毒的人归我收编,如何?”
李大目拿起粮袋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 “李” 字,脸色变了变。他身边的一个头领突然开口:“头领,王校尉说的是实话!昨日去追粮车的弟兄,只回来三个,都说于毒的人下手狠,还骂您是‘张燕的狗’!” 李大目猛地拍案,酒碗摔在地上碎裂:“于毒这贼子!敢欺到老子头上!” 他看向王凯,眼神里多了几分信任,“好!我信你一次!明日辰时,我带两百人去南坡,你带多少人?”
“五十人,” 王凯道,“但我有连弩车,能抵得上一百人。” 他说着,让亲兵拿出之前做的连弩车小模型,演示给李大目看 —— 铜轴转动无声,鹅卵石被抛出去,落在三丈外的草地上,砸出个小坑。李大目眼睛一亮:“这物件竟有如此力道!明日破于毒,便靠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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