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三月廿七,巨鹿城的晨雾裹着药味,黏在粮库的木架上结成薄霜。老栓蹲在磨盘旁,手里的石磨转得吱呀响,磨盘里的粟米混着苦菜碎,磨出的粉糙得能硌牙 —— 这是给染疫未愈的流民熬粥用的,连这样的稀粥,每户也只能分半碗。阿禾蹲在旁边,把晒干的艾草往陶瓮里塞,小手被草叶割出细痕,却没敢停:“栓伯,张医官说,艾草塞满瓮,能熏走帐里的秽气,李大叔就能好得快些。”
医帐外已排起长队,每个流民都攥着块破布,布包里裹着仅有的半块树皮饼 —— 这是换药时的 “诊金”,张仲景虽不肯收,流民们却执意要给,说 “不能白占校尉和先生的便宜”。王凯刚给一个冻伤的孩童擦完烈酒,孩童的脚肿得像馒头,却咬着牙没哭,只是小声问:“校尉,吕布将军会来帮咱们吗?俺娘说,有他在,袁绍就不敢来了。”
王凯刚要回答,城头斥候的喊声撞破晨雾:“公孙瓒的使者到了!带了五十骑,就在西门!” 他心里一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虽强,却素来贪利,这次来谈判,定少不了要提条件。“辛毗,随某去会会。” 王凯往西门走,腰间的环首刀撞在甲片上,发出沉闷的响,玄甲内衬还沾着昨夜改进蒸馏器时的陶土灰。
西门外,一队白马骑兵簇拥着个紫袍使者,使者头戴鹖冠,腰悬铜剑,见了王凯便倨傲地抬着下巴:“公孙将军有令,若想结盟抗袁,需先割渤海三县粮田,再送提纯烈酒五十瓮 —— 否则,白马义从便按兵不动,看你如何挡袁绍的大军!” 身后的骑兵们跟着起哄,有的用马鞭抽着马腹,白马刨着蹄子,像是随时要冲进城。
辛毗上前一步,拱手道:“使者此言差矣。袁绍若占巨鹿,下一步便会攻河间,公孙将军的白马义从,难道能独善其身?” 使者却冷笑:“袁公与公孙将军自有盟约,轮不到你这书生多嘴!” 王凯突然开口:“使者可敢随某去医帐看看?” 他引着使者往医帐走,帐里流民们虽面黄肌瘦,却没人抱怨,有的帮着熬药,有的给伤兵喂粥;阿禾正教几个孩童念辨草口诀,“三叶歪、根带红” 的声音在帐里回荡。
“这些流民,若没某守着,早成了袁绍或张燕的刀下鬼。” 王凯的声音有些沙哑,“渤海三县粮田,某可与公孙将军共分,但需等破了袁绍再说;烈酒五十瓮,某今日便可给二十瓮,剩下的三十瓮,待白马义从到东门助战,再如数奉上。” 使者看着帐里的景象,又想起袁绍对冀州士族的打压,心里竟有些动摇 —— 若王凯真能守住巨鹿,对公孙瓒也是个助力。
送走使者,王凯立刻往蒸馏坊走。坊里的陶瓮冒着热气,流民李四正把浊酒倒进铜釜,新改的冷凝管是五根捆成一束,外罩陶缸装冷水,酒露滴得比之前快三倍。“小心些,陶管刚烧热,别碰着。” 王凯刚叮嘱完,就听 “哐当” 一声,一根陶管因高温炸裂,滚烫的酒液溅在李四手背上,瞬间起了一串水泡。李四惨叫着缩回手,血珠混着酒液往下滴。
“快!用冷水浸手!” 王凯冲过去,抓过李四的手按进旁边的冷水桶,又掏出腰间的烈酒陶瓶 —— 这是提纯到七成的烈酒,倒在伤口上消毒,李四疼得直抽气,却没敢缩手。张仲景闻讯赶来,递过艾草膏:“敷上这个,每日换两次,别碰生水。” 老栓这时挤进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袋粟种,粒颗饱满:“这是俺家藏的最后半袋种,煮成粥给李四补补,他伤了手还得修陶管。” 流民们见状,有的回家取陶土,有的找草木灰,王凯指挥道:“草木灰混陶土,加水和成泥,裹在破裂的陶管外,烧干后就能用。” 众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半个时辰就补好了陶管,酒露又顺着管身滴进瓮里。
“这样一来,一天能出三十瓮,给吕布四十瓮,留四十瓮给流民消毒御寒,够了。” 王凯松了口气,刚要去医帐,东门突然传来警报:“麴义来了!带了冲车和云梯,有一千人!” 他快步登上城楼,见袁军推着冲车往城门冲 —— 冲车的橡木车架裹着半寸厚的熟铁皮,铁皮外还缠了三层湿麻布,水顺着麻布往下滴,显然是防火攻。麴义骑着马在阵后指挥,先登营的强弩手排成方阵,每十步一停,齐射三发,箭雨直奔城头。
“双管准备!” 王凯对徐晃道。城楼上的双管装置早已架好:碎石管射程丈五,每次填三斤棱角碎石,桑木活塞外包着铁皮,推起来顺滑耐磨;火焰管喷距丈三,陶瓮里的烈酒能持续喷火一炷香。“先烧湿麻布!火焰管对准冲车中段!” 王凯下令,流民们点燃火焰管,火舌喷向冲车,湿麻布很快被烤干,接着燃起明火,铁皮被烧得发红。
麴义见状,忙下令:“快!往麻布上泼水!” 袁军士兵刚端着水冲过去,王凯又喊:“碎石管!瞄准铁皮接缝处,砸!” 徐晃亲自推动活塞,三斤重的碎石 “嗖” 地飞出,正好砸在冲车铁皮的接缝处,铁皮被砸得变形,露出里面的橡木车架。“投石机!扔火瓮!” 王凯的吼声落下,流民们把装满烈酒和艾草的陶瓮搬到投石机上,点燃瓮口的艾草,“嗖” 地一下,火瓮飞向袁军阵中,“轰隆” 一声炸开,酒液溅得满地都是,火焰瞬间窜起,把冲车的橡木车架烧得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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