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的晨霜凝在夯土墙上,像撒了层碎盐。王凯踩着冻硬的血痂往西城走,靴底黏着的粟壳被磨得发白,咯吱声混着流民的咳嗽声飘过来。最东头的草棚下,老何正用冻裂的指甲刮墙缝里的霉斑,指尖渗着血珠,怀里的孙儿攥着块发黑的槐树皮,嚼得腮帮发酸 —— 昨夜最后一棵老槐树被扒光了皮,这是全城仅剩的 “口粮”。
“校尉!地听瓮有动静!” 耿武的喊声从城头炸响,他手里提着个蒙着猪尿脬的陶瓮,瓮底缠着三道竹篾,“多亏老木匠张阿公提醒,加了这竹篾,地下的响动能多传半里!刚才听见‘沙沙’的,像是有人在挖泥!”
王凯接过陶瓮贴在耳边,果然听见地下传来有节奏的挖掘声,还夹杂着松木柱的 “咯吱” 响。他心头一沉 ——《后汉书》载张宝攻曲阳时,就是靠这种 “穴攻术” 炸塌城墙。刚要吩咐加固城根,牵招骑着匹喘粗气的马奔来,马腹沾着血,手里举着支断箭:“校尉!黄巾主力来了,前头的头领叫田豫,原是公孙瓒的部曲,不知怎的投了太平道!”
“田豫?” 王凯脚步顿住。历史脑库里的身影突然清晰 —— 这人本该随公孙瓒守辽西,后来归曹操镇北疆,怎么会在中平元年的黄巾阵中?正思忖间,西城根突然 “轰隆” 一声,老槐树轰然倒塌,泥土里炸开个丈许宽的洞口,黄巾兵举着刀钻出来,为首的青年身披皂衣,腰悬铜剑,眉目间却无凶戾,正是田豫。
“王校尉!” 田豫的喊声穿过烟尘,铜剑斜指地面,剑身上还沾着黄巾小校的血。他望着洞口里被压伤的流民孩童,眼神突然暗了 —— 昨夜张角下令 “以流民填地道”,他亲眼见十几个老弱被推进未挖通的洞穴,木柱砸下来时,孩童的哭声还在洞里回荡。这画面与半年前的辽西重叠:公孙瓒为保粮草,将流民驱出营寨,冻饿而死的人堆在寨门外,与此刻的黄巾如出一辙。
“田豫你敢反!” 身后的黄巾小校举刀砍来,刀风扫过田豫的皂衣。田豫侧身避过,铜剑反手刺出,剑尖精准挑断对方的手腕筋,刀 “当啷” 落地。“某投的是救民之师,不是害民之贼!” 他俯身扶起受伤的孩童,把自己的干粮袋塞给孩子,指尖触到孩子冻得发紫的耳朵,又把外袍解下来裹在孩子身上。
城楼上的沮授拽住王凯:“校尉,恐是诈降!” 王凯却摇头 —— 田豫解袍护童的动作,不是演得出来的。“耿武!十字堑能启用吗?” 他喊着,昨夜按工程学挖的堑壕宽两丈、深三丈,堑底埋着削尖的枣木桩,水面飘着芦苇伪装,“放他们过来,若有异动,堑里的桩子可不留情!”
田豫带着三百部众往城门走,个个面带菜色,有的背着老弱,有的还扶着受伤的流民。刚到堑边,一个黄巾兵脚下打滑掉进水里,枣木桩瞬间扎穿小腿,血珠在冰水里散开。张仲景带着医卒奔来,先用提纯的烈酒冲洗伤口,再把捣碎的蒲公英混着猪油敷上,疼得那兵龇牙咧嘴:“忍着点,这草能消炎,比你家帅爷的‘神符’管用。”
田豫站在堑边,突然解下腰间铜符扔给王凯。铜符上刻着 “太平道别部司马”,边缘有一道新劈的刀痕 —— 正是昨夜他拒绝填流民时,与张角部将争执砍的。“此符为证,某若有二心,甘受链枪穿骨之刑!” 王凯接过符,指腹摩挲着刀痕,突然笑了:“田将军既愿归降,某便信你一次。冯礼,带他们去校场,先分热粥,再给伤员换药!”
刚安顿好田豫,西城根的地听瓮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更密,像是有几路挖掘声。“不好!张角玩的是‘三路穴攻’!” 田豫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城防图上,“某在黄巾营中见过此计,一路佯攻城门,两路绕后取粮库和水井。西北方是沙土层,最易挖掘,定有一路往粮库去!”
董昭立刻带着陷阵营往西北奔,链枪 “哗啦” 展开,三组士兵呈三角站位,链端的倒刺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刚到粮库旁,地面突然塌陷,黄巾兵举着刀冲出来,为首的小校喊:“抢粮!” 田豫纵身跃出,铜剑斜挑,精准挑飞小校的环首刀;陷阵营的士兵趁机甩出链枪,倒刺勾住小校的脚踝,猛地往后拽 —— 小校 “噗通” 跪地,膝盾立刻顶在他胸口,铜边硌得他吐出血来。
“田将军好剑法!” 董昭赞道。田豫却盯着粮库旁的地窖,那里藏着昨夜周仓指认的 “富户私粮”,此刻却见几个家丁鬼鬼祟祟往墙外递纸条。“是李员外的人!” 周仓突然凑过来,“昨夜他献粮时就不对劲,眼神总往黄巾方向瞟!” 田豫立刻让人截住家丁,搜出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 “粮库西侧地道已通,今夜三更劫粮”。
王凯拿着纸条,指尖捏得发白。李员外昨日被迫献粮三十石,竟还暗通黄巾泄粮道。杀了他能立威,却会让其他富户恐慌;从轻发落,又难平流民怨气。他望向草棚下啃着热粥的老何孙儿,突然有了主意:“冯礼,把李员外请来。” 老狐狸见了纸条,脸色惨白,跪地磕头:“校尉饶命!是黄巾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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