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鸡叫头遍的声音就被咳嗽声掐断了。
王凯是被院门外的呜咽声惊醒的。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窗外的天刚泛鱼肚白,土墙上的破洞漏进冷风,裹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 那是病死的人来不及埋,在地里腐烂的味道。王阿婆还在睡着,呼吸比昨晚匀实些,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下去,他掖了掖阿婆身上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院坝里蹲着个穿破棉袄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见王凯出来,妇人猛地抬头,眼泡肿得像核桃,嘴唇干裂得渗血:“王小哥,求你救救我娃…… 他烧得浑身烫,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王凯走过去掀开襁褓,里面的婴儿小脸通红,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小手紧紧攥着,指甲缝里满是污垢。他摸了摸婴儿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心里咯噔一下 —— 这症状和张乡绅家的小郎、县衙后院的士兵一模一样,都是急性细菌感染,再拖几个时辰就没救了。
“你等着,我这就配药。” 王凯转身回屋,从李医官给的布包里翻出些草药,又拿出昨天剩下的发霉黄豆。昨晚他琢磨了半宿,单纯用黄豆煮水提炼的青霉素浓度太低,对付轻症还行,像婴儿这种重症恐怕不够。他想起现代医学里 “发酵提纯” 的原理,找了个陶瓮,把黄豆碾碎,混上些村里能找到的麦麸,再倒上些温水,密封起来 —— 麦麸能促进霉菌繁殖,说不定能提高青霉素的浓度。
“小哥,这…… 这能行吗?” 妇人看着王凯捣鼓这些 “破烂”,眼里满是怀疑,“前儿李老栓家的娃,就是喝了赤脚大夫的草药,没半个时辰就没气了……”
“信我,就等着。” 王凯没多解释,他知道现在说再多 “细菌”“感染” 都是白费,只能用结果说话。他把陶瓮放在灶台上,借着灶里没熄的余温保温,又对妇人说:“你去烧些开水,再找块干净的布,把娃的手和脸擦干净,尤其是指甲缝里,别让脏东西再进嘴里。”
妇人半信半疑地去了,刚走没两步,村西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叫骂声和哭喊声。王凯皱了皱眉,走到院门口张望,只见几个穿短袄、腰挎柴刀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流民抢东西 —— 那流民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被汉子们按在地上打,布包散了,滚出几个发霉的红薯,一个五六岁的娃扑过去抢,被汉子一脚踹开,娃爬起来又扑,嘴里喊着 “娘的粮…… 别抢……”
“是赵老三的人。” 旁边路过的村民低声对王凯说,“这赵老三是村里的地痞,最近见谁有粮就抢,连流民都不放过。前儿还想抢张乡绅家送你的粟米,被张乡绅的家丁赶跑了。”
王凯心里一沉,这乱世里,除了疫症,还有这些趁火打劫的恶徒。他现在手里有半袋粟米,还有治病的 “秘方”,迟早会被赵老三盯上。硬拼肯定不行,他手无寸铁,身边也没帮手,只能想办法躲,或者…… 借势。
正想着,陶瓮里的 “药料” 开始冒小泡,王凯连忙走回去,打开瓮盖,一股淡淡的霉味飘出来,比昨天的黄豆水浓了不少。他用粗布过滤出深绿色的液体,倒在碗里,递给妇人:“给娃喂下去,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要是中午能退烧,就没事了。”
妇人接过碗,哆嗦着给婴儿喂药。刚喂完,就见赵老三带着那几个汉子朝这边走来,赵老三手里拿着个酒壶,边走边喝,看见王凯,眼睛一亮:“哟,这不是能治疫症的王小哥吗?听说张乡绅给了你不少粟米,还有治病的好方子?”
王凯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赵大哥,我就是个穷书生,哪有什么好方子,就是运气好,治好了两个人罢了。张乡绅给的粟米,也只够我和阿婆吃几天的。”
“运气好?” 赵老三冷笑一声,走到王凯面前,伸手就要拍他的肩膀,“我看你是藏私!昨天我看见你给人煮‘霉水’治病,那水肯定是好东西!今天你要么把方子交出来,要么把粟米给我,不然……” 他指了指地上被抢的流民,“看见没?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王凯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赵老三的手,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粗布衫的老人,手里攥着个木做的小玩意儿,像是个机关盒,正眯着眼看这边。那老人王凯昨天见过,在村口摆摊修农具,手艺很巧,修的锄头比城里铁匠铺打的还耐用,村民都叫他 “老墨”。
“赵大哥,不是我不交方子,是这方子需要一样东西,我也没有。” 王凯突然开口,声音故意提高,让老墨能听见,“这方子得用‘老槐木的芯’当引,可这老槐树的芯硬得很,得用特制的工具才能挖出来,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人能做这工具。”
赵老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槐树下的老墨:“老墨,你不是会做工具吗?能不能挖槐木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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