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冀州巨鹿,秋。
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像浸了血的裹尸布,沉甸甸地罩在连绵的土坯房上。村口那棵老槐树早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半具饿死的孩童尸体,皮肉已被野狗啃得露出白骨,几只乌鸦正用尖喙啄食残存的筋腱,发出 “呱呱” 的聒噪,混着巷子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网。
王凯是被一阵剧烈的腹痛疼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大学宿舍那盏泛黄的台灯,而是熏得发黑的茅草屋顶,几缕霉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钻进鼻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身下是铺着干草的土炕,硌得骨头生疼,身上盖的粗麻布被子又硬又沉,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 这不是他的身体。
“咳…… 咳咳……”
旁边土炕上传来虚弱的喘息,王凯侧过头,看见一个面色蜡黄的老妇人蜷缩着,双手紧紧抓着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扯动破风箱,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异响。墙角堆着几个豁口的陶罐,地上散落着干枯的草药渣,唯一像样的木桌腿断了一根,用破布捆着勉强立着 —— 这是一间典型的东汉乡野民宅,他在博物馆见过无数次,可此刻却真实得让人心头发颤。
历史系研究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昨晚他还在图书馆熬夜整理《后汉书?黄巾传》的史料,为了赶论文喝了整整三罐咖啡,恍惚间好像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粗大,掌心满是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泥垢,分明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的手,而不是他那双敲惯了键盘的手。
“水…… 要水……”
老妇人的声音细若蚊蚋,王凯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酸软 —— 这具身体显然也染了病。他扶着土炕边缘挪到陶罐旁,晃了晃,还有小半罐浑浊的水,水里飘着草屑,隐约能看见蠕动的小虫。他皱了皱眉,东汉末年的瘟疫,十有八九是伤寒或痢疾,喝这种水只会加重病情。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呼喊:“王阿婆!王阿婆在家吗?张乡绅家的小郎快不行了,求您再去看看!”
王凯心里一动。张乡绅?巨鹿张家,难道是后来追随曹操的张邈?他刚穿越过来,对周遭一无所知,正需要一个突破口,这或许是个机会。他扶着门框走出屋,院坝里站着一个穿着短褐的汉子,面黄肌瘦,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看见王凯,愣了愣:“你是…… 王阿婆的远房侄子?前儿听说你染了病,怎么醒了?”
看来原主是王阿婆的侄子,也染了疫症,多半是没挺过来,才让自己占了身体。王凯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故意咳嗽两声,装出虚弱的样子:“刚醒没多久,阿婆她……”
“先别管阿婆了!” 汉子急得直跺脚,“张乡绅家的小郎烧得浑身抽搐,村里的赤脚大夫都束手无策,再耽误就没救了!你阿婆以前给人治过病,你要是有力气,就跟我走一趟,张乡绅说了,能救小郎,赏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在平时不算多,可在这瘟疫横行、粮食比金贵的年月,足够买半袋粟米,撑上十天半月。王凯心里盘算着,他学过现代临床医学,知道东汉末年的瘟疫多是细菌感染,要是能找到青霉素的替代品,或许能救下人。他点了点头:“我跟你走,不过得先拿点东西。”
他回到屋里,翻出一个破陶罐,又在院角找到一堆发霉的黄豆 —— 这是原主家仅剩的口粮,如今却成了救命的关键。青霉素的提炼需要青霉菌,发霉的豆类上恰好有这种菌种,虽然纯度不高,但对付普通细菌感染足够了。他用粗布把发霉的黄豆包好,塞进怀里,又拿了块破布蘸了些清水,跟着汉子往村西头跑。
张乡绅的宅院在村里算是气派的,土坯墙砌得很高,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木棍的家丁,脸上满是警惕。看见汉子带着王凯过来,家丁拦住去路:“哪来的?不知道乡绅家现在不让外人进吗?”
“是我带他来的,他是王阿婆的侄子,会治病!” 汉子急忙解释,“小郎都快不行了,再不让进就晚了!”
正争执间,屋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一个穿着长衫、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来,正是张邈,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显然也熬了好几天。“怎么回事?”
“乡绅,这小伙子是王阿婆的侄子,说能治小郎的病。” 家丁连忙回话。
张邈打量着王凯,见他穿着破破烂烂,面色苍白,不像个会治病的样子,皱了皱眉:“你会治疫症?”
“不敢说会治,但能试试。” 王凯不敢把话说满,“小郎是不是高烧不退,浑身抽搐,还便血?”
张邈愣了一下,这些症状跟大夫说的一模一样,他连忙点头:“是!是!你快进去!要是能救我儿,我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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