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凭借对铸铁工艺的一番见解折服刘工头后,陈宇在一号工坊的地位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需要像陆青山那样去搬运沉重的铁料,也无须终日与煤灰、炉渣为伍,干那些最底层的杂活。
刘工头当众宣布,由他负责指导熔铁、浇铸的工艺细节与质量把控。
虽无明确职衔,但工坊内的工匠和工人们看他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对“年轻的老师傅”的敬畏与信服。
陈宇倒也并不拿大,每日依旧早早来到工坊,穿梭于几座熔炉之间,仔细查看铁水成色,指点拉风箱的汉子控制火候,提醒浇铸的工人注意脱模时机与冷却方式。
在他的调度下,一号工坊的运作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条理,那令人头疼的废品率肉眼可见地下降。
刘工头脸上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些,对下一批交付的任务,也难得地有了几分底气。
这日午后,工坊内依旧是一片喧嚣与灼热。
陈宇正站在一座熔炉旁,观察着新一炉铁水的沸腾情况。
突然,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惊呼。
陈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负责捶打粗胚的壮实汉子,手中的铁锤脱手落地,人已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面色蜡黄,呼吸急促而不顺。
附近的工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投了过来。
那些目光中,除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同情外,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习以为常,仿佛在看一件时常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这地狱般的工坊里,累倒、病倒、甚至悄无声息死去的人,并不罕见。
“怎么回事?” 刘工头闻讯赶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汉子,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他
随口对旁边一个工人吩咐道:“去,拿盆凉水来,泼醒他!看看是不是又装死,耽误干活!”
那工人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取水。
“刘头儿,等等!”
陈宇连忙出声阻止,快步走到刘工头身边,压低声音道:
“眼下工期紧,任务重,正是用人之际。若是用凉水猛激,万一……万一救不回来,岂不是又‘减员’了一个?到时候人手不足,耽误了交付,上头怪罪下来,您又要头疼。不如让小子试试,或许有温和些的法子。”
刘工头闻言,瞥了陈宇一眼,又看了看地上那汉子,觉得陈宇说得在理。
最近确实不能再轻易减员了。
他挥挥手,语气缓和了些:“罢了,你小子心眼多,就交给你处理吧。赶紧弄醒,能干活就接着干,不能干活再抬走。”
“是。”
陈宇应下,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晕倒的工人。
只见他牙关紧咬,意识不清,四肢不时无意识地轻微颤抖,触摸其皮肤,湿冷异常。
陈宇心中快速盘算,这症状,像极了长期饥饿、营养不良导致的电解质紊乱,特别是缺钾引起的虚弱和肌肉痉挛。在这等恶劣环境下,工人们食物匮乏,劳动强度极大,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他先示意旁边的工人帮忙,将昏迷者抬到一处稍微通风、远离炉火的角落,让其平躺。
然后,他快步走到自己存放个人物品的角落,仅有一个破旧包裹,内有少许私人物品和那份可怜的口粮,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今日份那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又从一个旧水囊里倒出小半碗温水。
他回到昏迷者身边,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着温水,湿润其干裂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见其喉头有微弱的吞咽动作,便尝试着将窝头掰下一小块,在温水里稍微泡软,然后极其耐心地、一点点塞进其牙关缝隙。
同时,他用手有节奏地轻轻按压其胸腔,辅助呼吸。
周围忙碌的工人们,虽然手上没停,但眼角的余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这边。
他们见过太多晕倒的同伴,要么被一盆冷水浇醒后,挣扎着继续劳作,要么就直接被监工认定为“无用”,像拖死狗一样抬出去,再无音讯。
像陈宇这样,不仅阻止了粗暴的唤醒方式,还拿出自己宝贵的口粮和水分去救助一个陌生苦力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那些麻木的眼神深处悄然流动,虽然无人开口,但一种无声的关注和微妙的认同感,开始在沉闷的工坊里弥漫。
或许是那点食物和水分起了作用,或许是陈宇的按压辅助了呼吸,约莫一炷香后,那昏迷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涣散,待看清蹲在面前的陈宇,以及感受到口中残留的食物碎末,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感激。
陈宇见他醒来,松了口气,低声道:“别急,慢慢缓口气。”
他扶着他,又喂了几口温水。
刘工头远远看着人醒了过来,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忙别的了。
陈宇看着那汉子蜡黄的脸色和虚弱的状态,心知这只是暂时的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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