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沼泽的边缘,晨光艰难地穿透浓重的、仿佛具有生命的瘴气,吝啬地洒落在临时营地。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淤泥。
银爪的情况恶化了。尽管服用了苏星带来的最强效的解毒药,但蛇族吹箭上的神经毒素异常诡异霸道,不仅麻痹肢体,更如同附骨之蛆般侵蚀着他的生命力。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呼吸微弱,时而清醒,时而陷入谵妄,只有在清醒的片刻,那双狼眸中才会爆发出不甘与焦灼的光芒。
“必须……立刻……回去……”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命令,目光死死盯着北方。
苏星的心沉到了谷底。银爪是队伍的支柱,他若倒下,在这危机四伏的瘴疠之地,他们能否安全返回部落都将成为问题。而且,他中的毒,恐怕需要灰岩长老甚至更特殊的救治手段。
“收拾东西,即刻撤离!”苏星不再犹豫,果断下令。遗迹的线索固然重要,但同伴的性命更加紧要。她将那块记录了壁画的石屑样本贴身藏好,这可能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收获。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两名重伤员被简易担架抬着,其余轻伤者互相搀扶,行进速度缓慢。苏星走在队伍中段,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不时查看银爪的状况,心中的紧迫感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
瘴气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虚弱与归意,变得愈发粘稠阴冷,林间不时响起悉悉索索的诡异声响,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竖瞳在暗处窥视。蛇族虽然未曾再次现身袭击,但那无处不在的被监视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与此同时,狼族部落。
凌霄立于石屋的废墟之上,晨光为他黑色的羽翼镀上一层暗金色的光边。他微微活动着双翼,感受着气流划过翎羽的顺畅感,冰蓝色的眼眸中再无往日的沉寂,只剩下锐利如刀的锋芒。
几名狼族战士远远站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敬畏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紧张。这位鹰族王子恢复的速度和展现出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雷恩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并未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金褐色的眼眸平静地审视着凌霄。
“恭喜殿下重获羽翼。”雷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凌霄缓缓转过身,羽翼收拢,姿态是历经磨难后沉淀下的、属于王族的从容与冷傲。“狼王的‘庇护’,凌霄铭记。”他的语气同样平淡,但那“铭记”二字,却带着深长的意味。
雷恩自然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疏离与潜在的敌意,但他并不在意。强大的力量值得尊重,但也仅止于尊重。
“苏星长老南下勘探,归期未定。”雷恩忽然提起,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凌霄的神色,“南方瘴疠之地,蛇族活跃,凶险莫测。”
凌霄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她去了多久?”
“半月有余。”雷恩答道,“按计划,应在一月内返回。”
半个月……南方……蛇族……凌霄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苏星离去时那坚定的眼神,以及墨衍那诡秘的身影。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既已痊愈,不便再叨扰狼族。”凌霄对着雷恩微微颔首,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今日便告辞。”
雷恩似乎早已料到,并未阻拦,只是淡淡道:“殿下伤势初愈,不妨再休整几日。南方路途遥远,且并不太平。”
“不劳狼王费心。”凌霄拒绝得干脆利落。他展开双翼,巨大的阴影投在地上,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我的路,我自己走。”
说完,他不再多看雷恩一眼,双翼猛地一振,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毫不犹豫地向着南方疾驰而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逐渐消散的黑色残影和呼啸的风声。
他甚至没有回石屋取任何东西,除了苏星留下的那瓶伤药,他什么也不需要。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南方!找到苏星!
雷恩仰头望着凌霄迅速消失在天际的身影,金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情绪难辨。
“王,就让他这么走了?”银爪的副手,一名狼族队长上前低声问道。
“翅膀硬了的鹰,是关不住的。”雷恩语气平淡,“让他去也好。南方的水,正好需要一条鲶鱼去搅动一番。”他转身,走向石殿,“传令下去,加强边境巡逻,尤其是与狮族、狐族接壤的区域。另外,派一队精锐斥候,远远跟上凌霄,不必干涉,只需回报他的动向以及……南方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是!”
北境的鹰,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带着重塑的力量与炽烈的决心,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南方未知的迷雾。
而在那迷雾之中,苏星正带领着伤痕累累的队伍,艰难地跋涉在归途之上。
命运的轨迹,在南北之间,被急速拉近。一场注定到来的重逢(或者说碰撞),正在加速酝酿。而隐藏在更深处的蛇族,以及可能窥视着一切的狐族与狮族,又会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归途与征途,同样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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