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像一层灰蒙蒙的铅尘,沉重地压在了靠山村的上空,尤其压在了杨家那间孤零零的茅屋之上。
天色刚蒙蒙亮,薄雾尚未散尽,两个穿着赵府家丁服饰、腰间挎着短棍的汉子,便大剌剌地出现在了杨家院门外不远处的路口。他们没有靠近,也没有叫嚣,只是像两尊门神般,一左一右地杵在那里,双臂抱胸,冰冷而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定了杨家那扇紧闭的院门。
紧接着,另外两个方向,通往村后小路和临近溪流的方位,也各自出现了同样装束、同样神态的家丁。他们并不交谈,只是沉默地站立着,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却足以隔绝内外联系的包围圈。
赵家的手段,简单,粗暴,却有效。他们不再需要寻找具体的罪名,不再需要费心探查隐秘的线索。他们直接用这种赤裸裸的、彰显权势的方式,告诉杨家,也告诉所有靠山村的村民——这家人,已被圈禁,生死,皆在赵家一念之间。
院门内,杨大山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到了外面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他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条伤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屈辱和愤怒。他猛地转身,想要冲出去理论,却被杨老根一把死死按住。
“出去做什么?”杨老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沉痛与克制,“送上门去,让他们打?让他们抓?正合了他们的意!”
周氏脸色煞白,紧紧搂着被外面动静惊醒、吓得不敢出声的杨丫,身体微微发抖。她看着公公和丈夫,又看看面色凝重的儿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杨熙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料到赵家会有动作,却没料到是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的围困。这比赖五的窥伺、比毁掉青苗更加令人窒息。这意味着,他们连最基本的活动自由都被剥夺了,成了瓮中之鳖。
他走到窗边,透过草席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四个方向,四个家丁,看似松散,却封住了所有主要的出入路径。他们显然得到了指令,只是监视,并不主动挑衅,但这种无形的压力,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难熬。
“他们……这是要活活困死我们啊……”周氏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困不死。”杨熙转过身,语气异常冷静,尽管他的内心同样波涛汹涌,“我们还有屋里的存粮,还有水。他们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都明白,家里的存粮有限,葛根和木薯终有吃完的一天。而水,虽然能从“鬼见愁”坳秘密取回,但取水的路途本身,就充满了被发现的风险。更何况,长期被围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对人的精神将是巨大的折磨。
这一天,杨家院落死寂得可怕。没有人出门,甚至连院子里都很少去。周氏做饭时,尽量不弄出大的声响。杨丫乖巧得令人心疼,只是安静地坐在炕上,摆弄着母亲之前给她编的一个小草蚱蜢,不哭也不闹。
杨熙和杨老根则待在屋里,仔细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计算着在最节省的情况下,还能支撑多久。那包用风险换来的盐,被周氏藏在了最隐秘的角落,每次只用指尖沾上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撒入锅中。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日头升高,又逐渐西斜。外面的家丁偶尔会轮换,但监视从未间断。他们甚至故意大声交谈,说着镇上哪家酒楼的酒肉香,哪家铺子来了新料子,声音清晰地传入院内,如同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杨熙坐在门槛内侧,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那些刻意放大的谈笑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硬碰硬是死路。坐吃山空是等死。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至少,要维持住最基本的生存线。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了屋后那片被院墙遮挡的方向。那里,有他们秘密移栽的木薯和草药,有通往“鬼见愁”坳的、或许尚未被完全发现的路径。
夜色,或许是他们唯一还能利用的屏障。但如何在四个方向都有监视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萌芽。
注解:为什么没人管赵家?为什么不报官府?等
1.时代背景:“皇权不下县”与基层自治
? 行政资源的极限:在古代王朝,县级政权是中央集权的最末端。一个县令要管理方圆百里、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人口,其下属的胥吏、衙役数量极其有限。官府的统治力量很难直接、有效地渗透到每一个偏远的村落。所谓“皇权不下县”,在县以下的乡村,主要依靠的是乡绅自治。
? 赵家的身份:赵家正是靠山村乃至整个清河乡的乡绅(或土豪)代表。他们拥有大量土地(地主),可能家族中还有人拥有低级功名(如秀才)或通过捐纳获得了虚衔,是官府在地方上赖以维持税收和秩序的合作者与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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