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四年二月中旬，春风已吹绿了京郊的柳枝，虞嵩府的后花园却依旧透着股阴冷。假山后的暗室里，烛火摇曳，映着墙上斑驳的影子，二皇子李宥身着便服，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落在躬身站立的虞嵩身上。
“虞监副，” 李宥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你暂失职权，沈序却凭那本《京郊观测录》获陛下青睐，连文官集团都开始动摇 —— 再这么下去，你我之前的布局，怕是要付诸东流。”
虞嵩垂着头，青灰官袍的袖口因紧张攥出褶皱，却不敢抬头直视李宥的眼睛。自正月被暂停司天监职权后，他就像没了爪牙的老虎，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暗中议论，此刻听到李宥提及 “布局”，心中既忐忑又生出几分期待：“殿下，臣…… 臣也想扳倒沈序，可陛下对他信任有加，观测点又牢牢握在他手里，臣实在无从下手啊！”
“无从下手？” 李宥冷笑一声，将玉扳指往桌上一放，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本皇子给你指条明路 —— 秋分祭天，便是你我翻身的机会。”
虞嵩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自然知道秋分祭天的分量 —— 每年秋分，陛下都会率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祭天告祖，司天监需提前观测星象，若星象 “吉”，则举国欢庆；若 “凶”，则需查 “不祥之源”，历来是朝堂势力博弈的关键节点。
“殿下的意思是……” 虞嵩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压低，却难掩兴奋。
“伪造星象。” 李宥直言不讳，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秋分前后，‘心宿二’（火星）会与‘紫微星’（象征太子）相近，本是正常星象，你只需让人篡改司天监的星象记录，将其解读为‘荧惑守心，太子命格不祥，恐祸乱朝纲’—— 到时候，陛下即便不信，也需给百官一个交代，太子地位动摇，本皇子便能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虞嵩，抛出更诱人的条件：“你若助本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待本皇子登基，便封你为司天监监正，掌天文历法全权；沈序、苏微那些碍事的人，任你处置 —— 你想拆了观测点，还是烧了《观测录》，都随你。”
“监正之位？任处置沈序？” 虞嵩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他快步上前，几乎要跪伏在地，“臣…… 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秋分祭天前，臣定将星象记录篡改妥当，让太子百口莫辩！”
李宥满意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虞嵩：“这是本皇子在司天监旧部的名单，都是当年你提拔的人，如今虽无权，却能接触到星象记录。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们，许以好处，让他们在秋分前偷偷替换观测数据 —— 切记，此事需隐秘，绝不能让沈序察觉。”
虞嵩接过密信，指尖抚过信上熟悉的名字 —— 有当年算科的小吏，有刻漏科的老匠人，都是些对他心存感激、又对沈序 “新政” 不满的人。他紧紧攥着密信，像是握住了重回权力巅峰的钥匙，眼中闪过狠厉：“殿下放心！臣定让这些人守口如瓶，待秋分祭天，定给殿下一个惊喜！”
暗室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两人各怀鬼胎的脸。虞嵩心中早已盘算妥当：先借二皇子之力扳倒太子，自己坐上监正之位，再找机会除掉沈序，拆了观测点，让那些该死的实证数据永远消失 —— 至于二皇子的承诺，日后是否兑现，还得看他的心情。
而此刻的司天监城外工坊，却是一派忙碌景象。沈序正带着匠人，检查秋分观测要用的 “浑天仪” 模型 —— 这是苏微按《考工秘录》改良的简易版，虽不如司天监的精密，却胜在轻便，能快速校准星象位置，专门用于秋分前后的星象观测。
“沈吏，您看这浑天仪的刻度，俺没刻歪吧？” 王二柱蹲在模型旁，手里拿着小錾子，小心翼翼地调整刻度线。他前几日把 “心宿二” 的位置标错了半寸，被苏微罚抄了十遍星图，此刻格外谨慎，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序凑过去，用小尺比对刻度：“还差一丝！‘心宿二’的位置对秋分星象至关重要，差一丝，解读就可能差千里。你忘了去年冬至，你把‘北极星’标偏了，害得通州观测点的小吏记混了时辰？”
王二柱脸一红，赶紧用砂纸打磨刻度：“俺记着呢！这次绝不再错！秋分祭天是大事，要是星象记录错了，可不是罚抄那么简单，俺可不想给您添麻烦。”
苏微从算科赶来，手里拿着一本《秋分星象考》，递给沈序：“你看，按往年的星象记录，秋分前后‘心宿二’会与‘紫微星’出现‘近合’，但只是正常的天体运行，并非‘荧惑守心’——‘荧惑守心’需两者持续重合三日以上，且伴有‘彗星’出现，往年从未有过。”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几分警觉：“只是…… 虞嵩虽被暂停职权，司天监还有他的旧部。秋分祭天关系重大，星象记录若被篡改，怕是会引发朝堂动荡。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派可靠的人去司天监，盯着星象观测的原始数据，绝不能让有人趁机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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