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终究是停了,可何大清的眼皮子却像黏了胶水,怎么也掀不开。他趴在自家堂屋的八仙桌上,胳膊肘压着半张被酒渍泡得发皱的原料清单,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昨儿个蹲在库房后墙根喝的那斤散装老白干,此刻正化作一股子邪火,在五脏六腑里乱窜。
“爹,醒醒,该去厂里了。”
手背被人轻轻推了两把,何大清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刚泛出鱼肚白,檐角还在滴着水,每一滴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像敲在他那根紧绷的神经上。他抬眼就看见何雨柱站在桌边,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裤脚沾着圈湿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子。
“去厂里……去厂里干啥……”何大清的舌头还打着卷,昨儿个那堆泡在水里发涨的麦子又浮现在眼前,心尖子猛地一抽,“原料库都空了,机器转不起来,去了也是挨骂……”
“谁说空了?”何雨柱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拉链“刺啦”拉开,露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几个白面馒头,“我早起来了,托采购科的老周联系了个乡下亲戚,连夜拉了两袋麦子,先顶上再说。”
何大清这才发现自己还趴在桌上,昨儿个被儿子架回来后,他连鞋都没脱就昏了过去。王秀兰大概是看他醉得厉害,在他身上盖了件棉袄,此刻衣襟上还沾着几星麦麸——那是从库房带回来的,泡了水的麦子黏糊糊的,沾在衣服上就跟抹了胶水似的。
“你说啥?”他猛地坐直,棉袄滑到地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麦子?哪来的麦子?现在乡下的粮囤比脸都干净,你能弄来两袋?”
何雨柱已经啃上了馒头,腮帮子鼓鼓的:“这你就别管了,人家亲戚家里去年囤得多,匀了点给咱。我凌晨三点就去城门口接的车,刚卸到库房,特意过来喊你去点数。”他把一个馒头塞到何大清手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咽了。”
何大清捏着那温热的馒头,指尖都在发颤。他是食品厂的副厂长,管着原料库这块,昨儿个那场暴雨把后墙冲开道裂缝,堆在墙角的五十斤新麦全泡成了浆糊。他蹲在那堆发臭的麦泥跟前守到后半夜,脑子里把能想的辙都想遍了——赵老板那边欠着厂里三个月的货款,催了八回都没用;后勤的老王把责任全推给他,说他没检查好库房;最要命的是,今儿个一早就要开工做馒头,没麦子,机器就得停,工人就得歇着,这损失谁也担不起。
他原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栽在这儿了,没想到……
“你小子……”何大清咬了口馒头,眼泪差点下来。白面馒头的麦香混着酵母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是厂里最好的特一面粉做的,可现在,他觉得这比山珍海味都金贵。
“赶紧的吧爹,”何雨柱已经把帆布包收拾好,“老周还在库房等着呢,点完数好入账。”
何大清这才想起穿鞋,脚往布鞋里一塞,才发现袜子还是湿的——昨儿个在库房蹚了水。他也顾不上了,抓起桌上的钥匙串就往外走,钥匙碰撞的“叮当”声里,他的脚步都带着颤。
食品厂的后门离家属院不远,隔着两条巷子。天刚亮透,巷子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在慢悠悠地走。何大清走得急,裤脚扫过路边的积水,溅起一串水花。
“等等我!”他喊了一声,何雨柱已经走到了厂门口,正跟门卫老李打着招呼。
“何厂长早啊!”老李笑着递过来根烟,“柱子这小子凌晨就来了,说是拉原料,我还当他唬我呢。”
何大清接过烟,手却有点抖,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他吸了口烟,尼古丁的劲儿冲上脑门,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慌:“这小子……办事毛躁。”
库房在后院最里头,红砖砌的墙,顶上盖着黑瓦。昨儿个漏雨的后墙已经被人用塑料布盖了起来,墙角那堆泡坏的麦子不见了,大概是被夜班的工人清走了。何大清的心跳得厉害,脚步都有些发飘,走到库房门口时,手在锁孔上顿了三回才插进去。
“咔哒”一声,锁开了。何雨柱上前推开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像是在这寂静的清晨打了个哈欠。
何大清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扫向库房最里头——那里原本堆着空麻袋,可现在,两个鼓鼓囊囊的粗麻布袋正稳稳地立在那儿,袋口用麻绳系着,露出的麦尖黄澄澄的,在从窗棂透进来的晨光里,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他的呼吸猛地顿住了,手里的烟“啪嗒”掉在地上,火星溅在鞋面上,他却浑然不觉。
“爹,你看这成色咋样?”何雨柱走过去,拍了拍麻袋,粗粝的麻布底下,是实打实的硬邦邦的触感,“我瞅着比咱上次从赵老板那儿进的强多了,颗粒饱满,还没掺沙土。”
何大清没说话,一步步挪过去,蹲下身,伸出手。他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那是常年搬麻袋磨出来的,此刻指尖轻轻拂过麻袋表面,粗麻的纹路蹭着皮肤,带着点刺痒。他又凑近了些,鼻子几乎要碰到麻袋,一股淡淡的麦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干爽气儿钻进鼻腔——这是新麦的味道,刚脱粒没多久,还带着田埂上的土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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