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从乡下弄来的?”他的声音有点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可不是嘛,”何雨柱说得轻描淡写,“人家亲戚在城郊种麦子,去年收成好,囤了几囤,我好说歹说才匀了两袋。凌晨三点在城门口接的车,那老伙计赶着驴车来的,路不好走,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脚,“你看这泥,就是卸车的时候蹭的。”
何大清抬起头,盯着儿子的背影。何雨柱正弯腰检查麻袋口,工装褂子的后领被汗浸湿了,贴在背上,勾勒出不算宽厚但结实的轮廓。这小子打小就实诚,不爱说话,却总在关键时候能顶上。可他是副厂长,管了这么多年原料,太清楚现在的粮食有多金贵了——粮站的陈麦都要凭票供应,更别说这种新麦,还是两整袋,足有一百斤,这可不是“匀”就能弄来的。
他忽然想起昨儿个晚上,儿子架着他回家时说的话。当时他醉得厉害,嘴里胡念叨着“麦子没了,厂子要完了”,何雨柱在他耳边说:“爹,你别急,有我呢,明儿一早保证有麦子。”
当时他只当是儿子安慰他,没往心里去。可现在……
何大清的目光落在库房的地面上。水泥地上干干净净的,除了几个淡淡的脚印,啥痕迹都没有。驴车?装一百斤麦子的驴车,怎么可能一点辙印都不留下?更何况昨儿个刚下过雨,地面湿软,别说驴车,就是人走快了都能留下脚印。
他又看向那两个麻袋。袋子是最普通的饲料袋,上面印着“城南饲料厂”的字样,这种袋子市面上倒是常见,可装麦子用饲料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厂里收麦子,向来用专门的粮食袋,干净不说,还不容易漏。
“柱子,”何大清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你跟爹说实话,这麦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何雨柱正蹲在地上系麻袋口,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直起身,脸上带着笑:“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乡下亲戚给的啊,还能是哪儿来的?”
“乡下亲戚?”何大清盯着他的眼睛,“哪个亲戚?我咋不知道咱家有种麦子的亲戚?你妈那边的亲戚都在城里做买卖,我这边的兄弟不是在煤矿就是在码头,哪有乡下种麦子的?”
何雨柱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是……是远房亲戚,表叔的小舅子,平时不怎么来往,我也是昨儿个急了才想起他来。”
“表叔的小舅子?”何大清重复了一遍,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那你凌晨去接车,咋没跟我打招呼?我这副厂长的办公室就在库房旁边,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这不是怕你着急嘛,”何雨柱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看墙角的空麻袋,“想着先把麦子卸下来,再跟你说,省得你夜里睡不好。”
何大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何雨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这小子小时候的事。那年柱子才八岁,跟院里的小孩打架,把人家的头打破了,回来却说是自己摔的。他拿着鸡毛掸子问了半天,柱子咬着牙不说,直到他把人家家长请到家里,柱子才红着眼圈说:“是他先说我妈做饭不好吃的。”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心里有事不爱说,总爱自己扛着。
可这两袋麦子,太蹊跷了。
何大清的目光又落回那两袋麦子上。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按在麻袋上。硬邦邦的麦粒隔着粗麻布料传来清晰的触感,饱满、结实,绝不是陈麦能比的。他心里清楚,有了这两袋麦子,今儿个厂里就能开工,工人们就有活干,他这个副厂长也不用因为原料短缺被厂长指着鼻子骂。
不管这麦子是从哪儿来的,它解了燃眉之急。
何大清缓缓收回手,喉咙里动了动,最终只是说:“行了,既然来了,就点数入账吧。让会计记上,算采购科的应急原料,回头我跟厂长说一声。”
何雨柱猛地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哎,好。”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蹲在麻袋旁边,准备点数。何大清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能看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有鼻尖上沾着的一点麦麸。
这小子,到底是用了啥法子弄来的麦子?
何大清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可他看着那两袋黄澄澄的麦子,又想起厂里几十号等着开工吃饭的工人,心里的疑惑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
管它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是爹,柱子是他儿子。儿子能在这节骨眼上弄来救命的麦子,比啥都强。
何大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库房门口走,准备去叫会计来点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何雨柱还蹲在地上,低着头,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沙沙地写着,晨光落在他的背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
库房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写字的沙沙声,还有从窗外传来的几声鸟叫。何大清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小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护着的小屁孩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里面还剩最后一根烟。他叼在嘴里,却没点着,只是含着,烟草的涩味在舌尖散开,混着库房里淡淡的麦香,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爹,点数了!”何雨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少年人的清亮。
“来了!”何大清应了一声,转身往办公室走。脚步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今儿个厂里能按时开工了。至于这麦子的来历,或许有一天柱子会告诉他,或许不会。但不管怎样,他都信自己的儿子。
毕竟,那是他何大清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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