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冽,卷起漫天雪尘,直灌入陈默敞开的胸膛。
这点寒意,却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冰冷。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四肢百骸仿佛已不是自己所有,只是一具被人抽去魂魄的躯壳。
脑海之中,翻来覆去,只有沐春晖那几句轻柔的话语。
“你的那些师兄师姐,都喜欢这样。”
“把这个当做你的生辰礼物,应该也不错。”
“来吧,默儿。”
“采补妈妈吧。”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淬毒的利刃,每一句话都成了一道催命的符咒。
他过去四年,用一片赤诚与感恩辛苦构筑起的那个温暖天地,此刻被这些话语捅得千疮百孔,轰然崩塌,化为齑粉。
原来如此。
原来他视若性命的母爱,那份他以为举世无双的温柔,不过是她“抚育”门下众“孩儿”的一道寻常章程。
他并非特例,只是流水席上迟来的一位客人。
原来他感念至深的家,那个他发誓要用一生守护的港湾,竟是一座迎来送往专供“孩儿们”寻欢作乐的温柔乡。
而他最敬最爱的“妈妈”,便是此间的主人。
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那个在她怀中汲取温暖,那个发誓要报答她养育之恩的傻子,在那些师兄师姐眼中,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不识抬举、不解风情的蠢物?
一个占着师尊恩宠,却无半点用处的废物?
哈哈……哈哈哈哈……
陈默张口欲笑,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所有的孺慕,所有的感恩,所有的憧憬与幻想……到了今日,竟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一个肮脏、龌龊、令人闻之欲呕的笑话。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亦不知身在何处。
合欢宗的夜晚,对寻常弟子而言乃是禁地,处处藏着莫测的凶险。
可他此刻,又岂会在乎这些。
死?
死了,或许更好。
一死百了,便再也无需面对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念及此,他脚下忽然一滑,身子立时失了重心,直直向前栽倒。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没过他的头顶,将他整个人吞没。
此湖正当隆冬,湖水寒冷彻骨,却并未结冰,显非凡俗。
这股寒意如万千钢针刺入四肢百骸,反倒让他那片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求生之念,终是人的本能。
他挣扎着,双手在水中胡乱划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侥幸扒住了一块湖边的岩石。
他刚要提气用力,翻身上岸,却忽觉身下湖水有异。
并非一股水流,而是数十股暗流,正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所在之处飞速涌来。
其势之快,宛如离弦之箭。
他心中一凛,尚未来得及做出应对,耳边已响起数道娇媚入骨的女子声音,那声音婉转轻柔,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怎地一个人儿在这冰天雪地里戏水?”
“小哥哥,莫不是被岸上的女子伤了心?瞧你这愁眉不展的模样,真叫人好生心疼。”
“水里这般寒冷,快到姐姐怀里来。姐姐的身子,可比什么都暖和呢。”
话音未落,陈默顿觉浑身一僵。
他虽看不清水下情形,但肌肤的触感却无比清晰。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被一群“女子”团团围住。
她们上身赤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与手臂,肌肤滑腻如上好的丝绸,触手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温度,更带有一股浓郁的腥气,令人闻之作呕。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池中姬!
他想起来了。
昔日他养伤之时,沐春晖曾如说书一般,与他讲过宗门内的诸多奇闻异事。
她说,在后山一处盆地中,有个天然湖泊,名为白玉湖。
湖中住着两种奇异的妖物。
其一,便是这池中姬。
此妖人首蛇身,无臂无手,却个个貌美如花,声音娇媚。
她们惯于将蛇身藏在水下,只露出美丽的头颅与胸膛,引诱途径此处的男修士下水寻欢,一旦得手便群起而攻,将其分而食之。
其二,则是池中姬的天敌,名唤鲤仙姑。
乃是一位元婴期的妖王,与合欢宗素有来往,互为合作,极擅占卜之术。
沐春晖当时还笑着叮嘱他:“默儿,你日后若是路过白玉湖,可千万要小心。那些小妖精最擅蛊惑人心,你莫要被她们迷惑下水。只要你脚踏实地,立于岸上,她们便奈何你不得。”
言犹在耳,可如今,他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绝望与颓唐。
他双腿猛地一蹬,便要挣脱这些女妖的纠缠奋力爬上岸去。
然而,那些滑腻冰冷的“手臂”实则是她们的蛇尾。
数十条蛇尾死死缠住了他的四肢与腰腹,交错盘绕,将他牢牢缚在水中,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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