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璇意兴阑珊,躺卧玉床,只觉百无聊赖。
身旁一位外门师弟,兀自埋首,汗出如浆。
此人姓石名猛,乃宗中颇负声名的体修,炼气八层,素以久战闻名。
昔年,胡璇亦颇喜与他双修,觉其内劲雄浑,有摧枯拉朽之感。
然则今日再观,昔日那惊涛骇浪,已成一潭浊水,只觉此人空有蛮力,招法粗鲁,言语污秽,更令她厌恶欲呕。
只听他含混不清地道:“师姐……好师姐……我……我快成了……”
胡璇眉头一蹙,一股恶心翻涌而上。
她长腿一抬,陡然踹出,正中那汉子赤裸的胸膛。
石猛“唔”地闷哼一声,壮硕身躯竟被直直踹下床去,滚落在厚毡之上。
“滚。”胡璇口中冷冷迸出一个字。
那石猛一时懵了,自地上狼狈撑起身子,满面茫然,继而是浓浓委屈。“师姐,我……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叫你滚,不曾听见么?”胡璇眼波一转,眸中寒意陡盛,一股筑基修士的威压轰然散开。
那石猛立时打个寒噤,如堕冰窟,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言半句?
他慌不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捡起衣物胡乱抱在怀中,便这般赤着身子,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
房中霎时寂静。
胡璇烦躁地抓了抓一头秀发。
自从半月前她功行圆满,晋入筑基,便对往日那些双修伴当尽皆失了兴致。
她只觉,他们都太“浊”,无论是筋骨皮肉,还是吐纳气息,皆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浊气。
她心中渴望一些……干净的,清新的东西。
正自出神,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随即又将房门小心阖上。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净庐童子服色,身形瘦弱,提着木桶杂物。
他始终低垂着头,似以为房中无人。
胡璇本待开口斥其滚出,然则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已到嘴边的话,却鬼使神差般咽了回去。
她心中一动,右手掐个法诀,身形气息便即隐去。
那少年似是初来,行事透着一股拘谨。
他将木桶轻轻放下,唯恐弄出半点声响。
胡璇隐在暗处,目光落在他一双手上。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指缝藏垢,手背亦有擦伤,显是终日劳作所致。
胡璇也不出声,便这般静静看着。
少年先将床上锦被小心叠起,又去收拾案几杯盘,一一擦拭干净,归于原位。
他始终低头,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头发枯黄,乱蓬蓬似一丛衰草。
这少年行事,一板一眼,透着股认真劲儿,与那些油滑之辈截然不同。
少年跪在地毡上,以软刷细细清扫,而后,起身走向那面紫檀梳妆台。
台上置着一面光洁如水的铜镜,镜框雕龙。
少年似被镜中所引,手中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朝镜中望去。
胡璇的目光,亦随之望向镜面。
镜中映出一张少年人的脸孔。
那张脸清秀已极,虽有尘垢,却难掩天生丽质。
面庞白皙得近乎病态,双眉如墨,斜飞入鬓,平添三分英气。
眉下一双眸子,漆黑幽深,静观时自有一股超乎年龄的沉静淡漠。
鼻梁挺直,唇色虽淡,嘴角却天然上扬,构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清秀之中,带着英悍。
沉静之下,又暗藏邪气。
胡璇的心,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跳。
她修行合欢宗功法百年,阅男无数,上至长老,下至弟子,何等俊彦没有见过?
然则镜中少年这张脸,却让她生出前所未有的惊艳之感。
那少年对着镜子,似是怔住了,面上神情变幻,有惊愕,有迷茫,最后化为一缕深藏的恐惧。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脸颊,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一般。
片刻之后,他像是惊醒过来,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铜镜,转身复又埋头打扫,身子却伏得更低,动作也愈发恭谨卑微了。
胡璇心中正诧异,那少年竟猛一抬头,直朝她隐身处望来!
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警觉,仿佛察觉了什么。
胡璇心中一凛,暗忖此子好生敏锐,自己以敛息诀隐匿,他一个洒扫童子,竟能有所感应?
其实陈默不过心下惶恐,总觉有目光窥伺,故而下意识一瞥,眼前却空无一人。
然则,便是这一眼。
胡璇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双眼。
一双眼睛便如山间清泉,子夜星空,干净纯粹。
往日那些师兄弟眼中,不是欲望,便是贪婪,而这双眼中,却只有少年人的青涩与惶恐。
胡璇只觉喉头一阵干渴。
此等纯净阳刚气息,于她这般欲海沉浮之人,不啻久旱甘霖,有致命之诱。
“你,叫什么名字?”
胡璇心念一动,散去法诀,身形在玉床之上凭空显现。
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素来清冷的声音,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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