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完,房内落针可闻。
原以为只是洒扫下人,却不想,里头竟有如此深重的门道与凶险。
老王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唯有恐惧,才能让这些雏儿学会活下去。
“好了,该教的不该教的,老夫都教了。”他将抹布往桶里一扔,哐当脆响。“剩下的,便看你们各自造化。是死是活,各安天命。自己干活去罢。”
言罢,再不看众人,扛起洒扫家什,一步三晃,悠哉去了。
那佝偻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拐角。
廊中死寂,只剩下陈默五人,提着崭新工具,面面相觑。
方才的融洽已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无声的戒备与疏离。
短暂沉默后,那领了一号到十号的瘦弱少年,咬了咬牙,警惕地看了看旁人,一言不发,提桶快步走向自己区域。
有他带头,其余人也如梦初醒。
赵虎冷哼一声,瞥了陈默一眼,亦提着工具大步流星地去了。
转眼间,此地便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提着木桶与布袋,不疾不徐,行至走廊最末端。
黄字四十一号至五十号。
抬眼望去,十间房门,无一例外,皆悬着温润玉牌,代表尚有客人在。
他无事可做,只能在廊下静候。
绛云霄房的隔音禁制,挡不住近处的声响。
门扉之后,断续传来各式声音。
陈默背倚寒壁,阖目塞听,敛心神,沉气海,内观丹田气旋,行那老王口中的“活死人”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四十九号房门咿呀而开。
一青衣郎君行出,襟怀半敞,口中啧啧,似犹在回味。
其后一女子随出,云鬓散乱,玉容惨白,莲步维艰。
郎君行至陈默身侧,见他布衣,鄙夷地“嗤”了一声,如视蝼蚁,摇摇摆摆行去。
那女子行过,与陈默目光偶接,其瞳孔深邃,然空洞死寂,不见怨怼羞赧,唯余死灰。一身精气神,似已为人采补殆尽。
二人走后未久,一个神情冷峻的中年执事走了过来。
他推门粗略一扫,便走了出来,伸手将门上玉牌取下,换上空白木牌。
“小子,轮到你了。”那人面无表情吩咐道,“快些,一炷香功夫,莫要耽搁了下一位客人。”
说完,转身离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黄字四十九号房门。
门扉既开,浊气扑面。
室中酒醺香燥,云雨方歇,余势蒸郁,闻之欲呕。
玉壶倾,金盘覆,堂内狼藉,不堪入目。
饶是陈默心性沉稳,亲身面对这般场景,脸颊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发烫。
他想起方才那女弟子空洞麻木的眼神。
不敢再多想。想得多了,心便会乱。心一乱,手脚便会慢。
他迅速戴上羊皮手套,趋至榻前。
他振臂一卷,将衾褥并作一团,疾纳于秽囊。
俯身拾及床角一物,其手忽顿。乃一粉色抹胸,云丝为质,绣菡萏初绽。虽为浪子所弃,然余温尚存,暗香萦绕。
他忆起昔年一袭红裳,其色如火。当日窃之入怀,亦是此般温滑,亦是此等幽芳。
“呼……”陈默长吐一口浊气,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他将那抹胸毫不留恋地扔进秽囊。
过去的顽童已死,现在的他,只是个挣扎求生的洒扫童子。
他将所有秽物收拾干净,换上崭新被褥。
复提起木桶,用抹布沾了净尘液,仔细擦拭地板。
净尘液果然神效,抹布所过,污渍皆瞬间消融。
就在他擦拭到一张矮几桌腿下时,手指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用抹布将那东西裹住,带了出来。
借着擦拭动作掩护,他用眼角余光飞快一瞥。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色泽灰暗的石头,灵气稀薄得几可忽略不计。
下品灵石。
而且是灵气快要耗尽的废石。
老王的话,瞬间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油水,就赶紧收起来。”
“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信。”
他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的加速,但脸上神情未变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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