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百骨连,织命改运逆苍天。
莫问前程吉凶事,线断之时命难全。
——闽东《线傀谣》
虚空在江眠面前如水波般荡漾,第十七误当创世的字迹在她左眼的星核深处闪烁,像是一句不容置疑的谕令。溯骨师——如今江眠知道她名叫月傀——静静地站在她身侧,手中的白骨杖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与江眠眼中的星核遥相呼应。
创世并非凭空造物,月傀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令人不安的寂静,而是重构规则。你需要一个,一个能连接、编织并固定新规则的核心。
她抬起手,指向虚空中逐渐清晰起来的一片景象。那似乎是一个小镇,笼罩在永不散去的灰蒙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丝线从天空垂落,连接着镇上的每一栋房屋,每一个活动的人影。我们去牵丝镇。那里藏着织命梭,是初代溯骨师用来编织误差系统稳定性的三大古物之一。
江眠没有立刻回答。她能感觉到,左眼星核深处那个被称为的星核意志并未消失,只是如同受伤的毒蛇般蛰伏起来,那冰冷的恶意依旧缠绕着她的神经。创世?她心中冷笑,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尝试跳进另一个可能更精致的囚笼罢了。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见的路径。
走吧。她淡淡地说,率先踏入了那荡漾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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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丝镇比想象中更为诡异。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调,无数近乎透明的丝线从灰蒙蒙的天幕上垂落,另一端则没入地面,或者连接着镇上的居民。这些居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行走、交谈、劳作,看似与常人无异,但眼神空洞,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仿佛真是被丝线操控的木偶。整个镇子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丝线发出的微弱呜咽,以及居民们行动时关节处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声。
他们都是。月傀低声解释,神情凝重,他们的命运、记忆,甚至喜怒哀乐,都被这些操控着。织命梭就在镇中心的祠堂里,由镇守看管。
镇守是谁?
不知道。月傀摇头,历代试图夺取织命梭的溯骨师,都没有回来。只知道他被称为,是这牵丝镇真正的主人。
江眠尝试用左眼的星核去感知那些丝线。一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无数人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如同奔腾的江河冲刷着她的意识。她看到喜悦的丝线是明亮的金色,悲伤的丝线是沉郁的蓝色,仇恨的丝线是灼热的红色……但这些色彩都极其黯淡,仿佛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更深处,她感知到所有丝线的源头,都汇聚向镇中心,被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意志所掌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整洁、面容呆滞的小男孩线傀,捧着一个木匣,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她们面前,将木匣举起。匣子里是两束柔韧的白色丝线。
傀师大人……奉上……客线。小男孩的声音毫无起伏,请……系上……融入镇子。
月傀脸色微变:不能系!这是,一旦系上,我们的部分自主性就会被纳入他的操控网络!
江眠看着那两束丝线,左眼的星核微微发热。她能感觉到,丝线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规则之力,既是束缚,似乎也是某种……认同。拒绝,意味着立刻暴露与对抗;接受,则可能深入虎穴,但也风险难测。
在月傀惊愕的目光中,江眠拿起一束丝线,另一端自动飘起,轻轻系在了她左手的手腕上。没有疼痛,只有一丝冰凉的触感,随即,她感觉自己与整个小镇的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连接,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源头意志的庞大与冰冷。同时,她也感觉到骨婆的意志似乎被这层线网暂时隔绝了一些,变得模糊了些。
要了解规则,才能打破规则。江眠对月傀说,眼神平静得可怕。
月傀犹豫片刻,也咬牙系上了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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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上客线后,她们在镇中的行动似乎便利了许多。线傀们不再对她们投以空洞的注视,而是视若无睹。她们走向镇中心的祠堂,那是一座古老而宏伟的建筑,所有的梁柱、瓦片都缠绕着密密麻麻、色彩各异的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祠堂大门敞开着,内部光线昏暗。最深处的供桌上,摆放着一个看似普通的木质纺梭,约一尺长,表面光滑,泛着幽暗的光泽。那就是织命梭。然而,在织命梭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一个尚未完工的傀儡。那傀儡的轮廓,竟与江眠有七八分相似。他手中没有明显的丝线,但指尖每一次拨动,祠堂内乃至整个小镇的无数命线都随之轻轻震颤。
你来了。傀师没有回头,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我等你很久了,第十六个误差,或者说……星核之鞘。
江眠心中一凛。星核之鞘,这个称呼直指本质。
你知道我的来意。江眠踏步进入祠堂,月傀紧随其后,警惕地握着白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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