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做城,墨画牢,满街宾客无心跳。”
“你方唱罢我登台,都是笼中鸟。”
——无名戏文,《纸城谣》
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陈旧纸浆、廉价胭脂和某种甜腻腐臭的气味,就粗暴地钻入了江眠的鼻腔。
她踉跄一步,稳住身形,左眼那微型寂灭空间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共鸣的悸动。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早已见惯诡谲的她,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们站在一条“街道”上。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古色古香的楼阁店铺,飞檐翘角,张灯结彩,仿佛某个盛世王朝的不夜城。然而,仔细看去,这一切——房屋、招牌、灯笼、甚至脚下踩着的青石板路——全都是由各种质地、颜色的纸张糊成!
纸楼脆弱,在微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坍塌;纸灯笼散发出昏黄、摇曳的光,映照出纸窗上剪出的、形态各异却毫无生气的人影;脚下的“青石板”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弹性。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纸屑,如同灰色的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街道上“行人”如织。
它们都是纸人。
穿着各色纸衣,戴着纸帽,脸上画着粗糙而夸张的五官,腮红浓艳得如同溅血。它们或行走,或驻足,或交谈,动作僵硬而重复,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一种近乎完美的、死寂的“热闹”。
这是一座纸做的城,一场永恒上演的诡戏。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墨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紧紧靠着江眠,几乎要瘫软下去。眼前的景象比无光域的废墟更加挑战他的认知。
星澜则显得相对镇定,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低声道:“规则很奇特……充满了‘拟态’与‘扮演’的意味……小心,不要破坏这里的‘秩序’。”
秩序?江眠左眼微动,她能“看”到,这座纸城弥漫着一种强大而诡异的规则力场,将所有事物都强行约束在“纸”与“戏”的范畴内。任何不符合这“剧本”的行为,都可能引来未知的惩罚。
就在这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街道尽头传来,伴随着尖锐的唢呐声,吹奏的依旧是那走了调的喜庆曲子。
“回避!回避!新娘巡街咯——!”一个穿着衙役纸服、脸上画着凶恶表情的纸人,一边敲锣,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街道上的纸人“百姓”们立刻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让出道路,动作整齐划一,脸上那固定的笑容显得更加诡异。
只见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长街尽头走来。
前面是吹吹打打的纸人乐班,后面是举着“囍”字牌匾和各式纸扎仪仗的纸人仆从。队伍中央,是一顶八人抬的、极其华丽的大红花轿,轿身完全由红纸糊成,上面用金粉画着鸾凤和鸣的图案。
然而,当那花轿经过江眠三人面前时,一阵微风吹起了轿帘的一角。
江眠的左眼清晰地看到,轿子里坐着的“新娘”,虽然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但那从盖头下露出的、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是森森白骨!那白骨手指上,还套着一个硕大的、同样由白骨雕成的戒指!
一股浓烈的死寂与怨念,从花轿中弥漫出来。
这不是活人,甚至不是纸人,更像是一具被强行披上嫁衣的骸骨!
江眠心中警铃大作。这座纸城,比想象的还要邪门。
迎亲队伍渐行渐远,街道上的纸人重新恢复了“热闹”的常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日常插曲。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江眠低声道,她感觉到左眼的寂灭碎片在这里异常活跃,甚至带着一丝……渴望?渴望吞噬这些虚假的造物?
“怎么离开?”墨翟绝望地问,“这里看起来根本没有边界!”
星澜指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格外高大、灯火通明的纸制楼阁,仿佛是整个城市的中心:“那里……规则力场的源头似乎在那里。也许能找到线索,或者……控制这座城的方法。”
别无选择,三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混入纸人“人群”中,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他们尽量模仿着纸人僵硬的动作,避免引起注意。周围的纸人对他们的存在似乎视若无睹,依旧进行着它们永无止境的“生活”——纸人小贩在叫卖纸做的糖葫芦(那糖葫芦也是纸卷的),纸人孩童在街边玩着纸风车,纸人书生在摇头晃脑地读着纸书……
一切都栩栩如生,却又虚假得令人窒息。
江眠注意到,一些纸人的身上,贴着小小的、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这些贴着符纸的纸人,动作似乎比其他纸人更加灵活,眼神(如果那墨点能称之为眼神的话)也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旁边一座纸茶馆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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