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惨白的光线,透过并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像一把迟钝的刀,切割着室内的昏暗。
江眠几乎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后半夜,台灯一直亮着,驱散了床周的阴影,却驱不散心底那团冰冷的、名为恐惧的浓雾。她不敢再去看那面镜子,甚至不敢背对卧室门。每一次细微的声响——暖气管的滴水、楼板偶尔的吱呀——都让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绷紧身体。
镜中那团多余的、人形的阴影,烙印般刻在她的视网膜上。那不是错觉。在灯光亮起、她回头确认墙壁空无一物后,她再次看向镜子,那阴影依旧紧贴着她的影子,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如同溶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淡去,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颤抖的倒影。
“影大人者,无定形,附影而行……”县志上晦涩的文字,此刻拥有了令人胆寒的具体形象。
萧寒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而他留下的,又是什么?
恐惧过后,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愤怒的求生欲和探究欲占据了上风。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被这无形的恐怖吞噬。萧寒的死必须有个交代,而眼前这超自然的困境,也必须找到源头和破解之法。
逻辑,她现在更需要逻辑。用理性的思维,去分析这非理性的现象。
首先,确认安全。天刚蒙蒙亮,她就彻底检查了整个公寓。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暴力闯入的痕迹。她用手机拍下了书架书本倒落的位置和沙发上的衬衫,作为证据。然后,她开始仔细清扫地面,尤其是在客厅和门口区域,希望能找到任何不属于这个家的蛛丝马迹。
当她跪在地上,用湿布擦拭沙发底下的灰尘时,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它滚落出来,停在光亮处。
是一枚铜钱。
但不是常见的圆形方孔铜钱。这枚铜钱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毛糙,像是手工打磨而成。大小如指甲盖,颜色暗沉,接近黑褐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包浆,显然年代久远。钱币的一面刻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像是一只扭曲的眼睛,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线条抽象而古朴,透着一股邪气。另一面则是几个难以辨认的、类似符文般的刻痕。
江眠用纸巾小心地捏起这枚铜钱,凑到窗前仔细端详。这绝不是她和萧寒的东西。萧寒喜欢收藏些老物件,但多是建筑构件拓片或古砖样本,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钱币。
它出现在沙发底下,是巧合吗?还是……那个“不请自来的访客”留下的?是无意中掉落,还是……有意为之?
一种荒谬而惊悚的念头浮现:这枚铜钱,会不会是某种“标记”?或者,是进行那种邪恶仪式所需的物品之一?
她将铜钱用干净的软布包好,和那张诡异的井口照片、记载着“祀影”的县志复印件放在了一起。这些,是她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
接下来,是调查萧寒生前的动向。那个民俗学教授是关键。
她打开萧寒的电脑,幸运的是,密码是他们共用的纪念日。在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和文档里,她找到了不少与“清河镇”相关的搜索记录和下载文件,大多是学术论文和地方史料。通讯录里,有一个名字被多次提及:张清源教授,本省大学民俗学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
江眠拨通了研究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助手,听说她找张教授了解清河镇的事情,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张教授最近身体不适,在家休养,不太方便见客。”
“我是萧寒的未婚妻,”江眠直接亮明身份,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悲伤和坚定,“萧寒生前一直在跟张教授做相关研究,他……意外去世了,有些关于他研究的问题,我想当面向张教授请教,这对我很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助手在权衡。最终,她压低声音说:“江小姐,教授他……自从上次从外地调研回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特别是关于清河镇的事,他几乎闭口不谈。如果你坚持要见,我可以给你他家的地址,但请你务必……委婉一些,别提太多刺激性的东西。”
拿到地址后,江眠没有耽搁。出门前,她将那个萧寒送的铜铃塞进了大衣口袋。指尖触及冰冷的铜质,那丝诡异的温热感依然存在,仿佛这铃铛与正在发生的一切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张教授的家在城东一个老式小区里,环境清幽,但楼道里有些阴暗潮湿。江眠按响门铃,等了很久,门才打开一条缝,一双警惕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后打量着她。
“是江小姐?”声音沙哑而疲惫,正是张教授本人。他比江眠想象中要苍老和憔悴得多,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张教授您好,打扰了。”江眠礼貌地点头。
张教授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链。“进来吧。”他侧身让开,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帘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药和旧书籍混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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