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镇北侯府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在白日的创伤下沉重地喘息。府内灯火零星,唯有巡夜禁军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丧钟,提醒着这座府邸如今的处境。
宋清辞——不,此刻起,她是宋青了。
她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靛蓝色粗布劲装,用布带紧紧束住了腰身和袖口,虽仍显空荡,却已利落不少。参差不齐的短发被她用一块同色布巾草草包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眸子。她脸上刻意抹了些灶底的灰烬,遮掩了过于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母亲和幼弟的院落方向,那里寂静无声,唯有母亲心中恐怕已是血泪成河。她狠狠心,攥紧了手中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物件——那是父亲当年赠予她的一柄玄铁小匕首,仅巴掌长短,却锋利无比,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峥”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也是她与过去最后的联结。
拂冬红肿着眼睛,将一个更小的包袱塞进她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小姐……一切小心。这是些干粮和水,奴婢……奴婢等您回来!”
宋清辞(宋青)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没有再多言,转身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
她对侯府的每一寸地形都了如指掌,借助假山、回廊和树木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两队交叉巡逻的禁军。那些禁军显然并不认为府内这些老弱妇孺能翻出什么浪花,警戒更多是象征性的。
目的地是西南角门附近的一处偏僻院落,这里堆放杂物,久无人至。院墙根下,茂密的杂草掩映着一个不起眼的、仅供幼童钻过的破洞。这是她和清安儿时的秘密通道,连母亲都未必知晓。
她伏低身体,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墙外的动静。只有风声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
就是现在!
她不再犹豫,将小包袱和小匕首揣在怀里贴身放好,如同游鱼一般,动作迅捷而无声地钻入了那个狭窄的狗洞。粗糙的砖石摩擦着身体,带来轻微的刺痛,但她浑然不觉。
当她整个人从墙的另一端钻出,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烟火尘埃气息的空气时,一种混杂着逃离的轻松与前途未卜的沉重感,瞬间攫住了她。
自由了。
却也一无所有了。
她不敢停留,沿着记忆中最黑暗、最曲折的巷道,向着城南的方向疾步而去。京城实行宵禁,她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那个拂冬提到的、愿意帮助她的人,并混出城去。
城南,永定坊。
这里是京城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低矮的房屋挤挤挨挨,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污水和某种腐败物的混合气味。与城北勋贵区域的整洁肃穆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按照拂冬描述的地址,宋青在一间门脸破败、连招牌都歪斜着的车马行后门停下。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少年的声线,叩响了门环,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门缝后打量着她。是个满脸风霜、身材精瘦的中年汉子。
“找谁?”声音沙哑。
“找张大叔,运一批‘北边的药材’。”宋青压低声音,说出拂冬告知的暗号。
那汉子眼神微动,上下扫了她一眼,尤其在看到她不合身的衣服和脸上刻意涂抹的灰烬时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她进去。
屋内灯光昏暗,堆放着杂乱的马具和货物。那姓张的汉子关好门,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就是拂冬那丫头说的……远房表弟?”
宋青知道他起了疑心。自己这模样,实在不像个寻常跑生活的少年。她心一横,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直接摊牌部分真相:“张大叔,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是什么表弟。我姓宋,来自镇北侯府。”
“镇北侯”三个字一出,张大叔脸色骤变,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别着的短棍,眼神瞬间充满了戒备和惊疑。
宋青不等他发作,快速而清晰地说道:“大叔不必惊慌。我并非要连累于你。我只求你一件事,将我混在你们明日出城的车队里,送出京城。之后,生死祸福,皆由我一人承担,与大叔和车马行再无干系。”
她说着,将母亲给的那个手帕小包拿了出来,看也没看,直接塞到张大叔手里:“这是酬金。若嫌不够,他日宋家若能昭雪,必有重谢!若大叔觉得风险太大,我现在便走,只求莫要声张。”
她语速极快,但条理分明,姿态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大叔捏了捏手里的小包,感受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又看着眼前这“少年”清澈却坚定的眼神,想起了当年在北境军中,老侯爷曾救过他们整个小队性命的恩情。他脸上的神色变幻数次,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将小包推了回去。
“钱财不必了。”他声音低沉,“老侯爷……是好人,是英雄!我们这些老兵,心里都记着。这忙,我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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