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跟我说,张真人传了他牛痘之法,可活人无数。”刘伯温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老夫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张真人他老人家,还……兼职看牛的。”
江宠:“……”
他感觉,这个老头,和徐景曜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刘伯温转过头,不再开玩笑,他看着江宠,“……就是那个,从犯?”
江宠的身体绷紧。
“别紧张,”刘伯温摆了摆手,“老夫要是想抓你,你现在,就已经在毛骧的诏狱里了。”
“老夫只是好奇,”他指了指那些茅屋,“你,一个张士诚的逆属之后,一个本该对朱家,恨之入骨的人。”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帮着徐达的儿子,做这种……善事?”
“我……”江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是因为徐景曜,在山洞里,给他讲的那些大道理?
还是因为,他背着那个高烧不退的少年时,感受到的那份重量?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回到,莫正平那群人中间,去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肮脏叛徒?
他不知道。
“你恨陛下吗?”刘伯温突然问道。
“恨。”江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个字,早已刻进了他的骨髓。
“那你,恨这些百姓吗?”刘伯温又问。
江宠一愣。
他看着那些茅屋,想起了张木头那张烧得通红的脸。
想起了那个妇人,端来米汤时,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
他……恨他们吗?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汉人。”刘伯温的声音很轻,“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
“你现在,在做的事,是在救他们。救他们,就是在救陛下的江山。”
“你一边,恨着这个皇帝。一边,又在帮着他,稳固他的统治。”
“小娃娃,”老头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江宠站起身,瞪着这个,无情地戳穿了他所有伪装的老人。
“我没有!”他低吼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他死!我……我是在报恩!”
“报恩?”刘伯温笑了。
“他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他……”江宠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不一样!
他会蹲在地上,跟我这个绑匪,说谢谢。
他会在我发疯的时候,告诉我,什么是家国大义。
他会把太子赏赐的伤药,用在他这个钦犯的身上。
他会用他那单薄的身体,挡在锦衣卫的刀口前,吼着他是我的人!
他……
“他,”江宠看着刘伯温。
“……他,拿我当人看。”
刘伯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
“好一个……拿你当人看。”
他站起身,拍了拍江宠那单薄的肩膀。
“罢了。老夫,不问了。”
“你这个账本,做得不错。但……不够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小小的炭笔,在江宠那本“鬼画符”上,添了几笔。
“发热,要记时辰。水泡,要记大小。食欲,要记……吃了多少。”
“既然是神仙托付的大事,”老头背着手向着村口走去,“那,就做得……漂亮点。”
“别给你家公子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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