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李承渊端坐王座，目光投向面前广阔的星图。
此刻的宇宙势力分布，已经因为他之前的几次出手，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代表“星海织网”的那片广袤区域，原本闪烁着无数交织的信息流光，此刻却暗淡无光，所有靠近“太阿”号航道的信息节点，全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那是名为“观星者”的顶级存在，以最高权限下达的指令所带来的结果。
而另一侧，属于“智械神国”的疆域，则呈现出另一种更加极致的景象。以“太阿”号当前坐标为绝对中心，一个标准球形的、巨大的空白区域被强行划出。那片区域内，没有任何物质，没有任何能量，没有任何一个智械单位。
“万机之父”用它那绝对的逻辑，为自己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
恐惧，让一个文明闭嘴。
悖论，让一个机器退避。
舰桥的另一头，分析台前。
范闲正对着那枚【维度锚点】发愁。
他面前的所有仪器，都在疯狂地闪烁着报错的红光。
质量分析仪显示，它的质量时而是零，时而是一个无法计算的超光数。
成分扫描仪的反馈，则是一片空白，仿佛它根本不是由任何已知粒子构成的。
范闲尝试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锚点的表面。
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传来，他感觉自己的手指，甚至自己的“存在”，都在被这东西的“绝对真实”所排斥。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喃喃自语，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被这块小小的石头，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王座之上，李承渊的目光，从那两个已经“安静”下来的区域移开，最终，落在了星图上最后那片广袤的、被标记为“混乱”与“未知”的黑暗区域。
旧日信徒的盘踞地。
他的【织网聆听】能力延伸过去。
与星海织网的信息化和智械神国的逻辑化不同，那片区域反馈回来的，只有疯狂。
那是无法被解析的呓语，是混乱无序的杂音，是亿万疯子在不同维度、不同时间线上同时发出的尖啸。
他们不追求秩序，不交流信息，只传播混乱与疯狂。
李承预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判断。
对付前两者，展示力量就够了。因为“观星者”会计算得失，“万机之父”会评估利弊。他们都懂得恐惧。
但这些疯子，不懂。
恐惧，只会让他们更加狂热地投入他们那不可名状的主人怀抱。
“对付疯子，不能用常理。”
李承渊的意志，在舰桥内无声地回响。
既然威慑没有用，那就只能用更直接、更根本的手段。
他需要为后续大规模回收【维度锚点】的行动，扫清最后一个，也是最麻烦的一个障碍。
“太阿。”
他的声音响起。
“指令已收到，陛下。”舰长AI冰冷的声音回应。
“筛选旧日信徒活动最频繁的星域，寻找一个合适的‘祭品’。”李承渊的指令不带任何感情，“信息污染浓度最高，信徒行为最狂热的那个。”
“正在根据信息污染光谱进行筛选……对比混沌熵值……筛选完成。”
“太阿”的效率高得可怕。
“已锁定目标：‘蠕行之主的血肉苗圃’。”
话音落下的瞬间，舰桥的主屏幕上，星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让范闲胃里翻江倒海的画面。
那是一颗星球。
一颗……活着的星球。
它的地表，没有山川与海洋，而是由无数仍在蠕动的、不可名状的血肉组织所构成。紫黑色的筋脉如同江河般在星球表面搏动，粘稠的体液汇聚成腥臭的湖泊。
而在这些血肉之上，数以亿计的、形态扭曲的疯狂信徒，正匍匐在地，进行着某种亵渎理智的仪式。他们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不断地融入脚下的血肉大地，又从另一处重新长出，仿佛他们与这颗星球本就是一体。
范闲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捅了进去，他连忙别过头去，大口地喘着气。
海棠朵朵的脸也白了，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
只有李承渊，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颗令人作呕的星球，仿佛在看一幅普通的风景画。
他确认，这确实是一个足够分量的“祭品”。
也足够肮脏，值得他用新获得的力量，将其从宇宙中彻底清理干净。
“就它了。”
李承渊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他的动作不快，却让整个舰桥的空气都沉重下来。
范闲感受到了那股压力，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李承渊伸出的那根手指。
李承渊的意志，穿透了时空，锁定了那颗星球。
但他要删除的，并不是这颗星球。
也不是上面那亿万的疯子。
而是这一切疯狂的源头。
那个被亿万信徒日夜吟诵，让他们舍弃理智，化身怪物的名字。
李承渊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的利刃，斩向了宇宙的因果之网。
【因果律削除】，发动！
目标——“蠕行之主”，这个概念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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