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畸形天使,那由金属与血肉构成的军团,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歌颂“秩序”的赞美诗。
它们的歌声,化作实质性的,扭曲现实的波纹,向着悬浮在【概念奇点】之前的三道身影,席卷而去。
“一群吵闹的,丑陋的造物。”
苦荷那张曾经慈悲为怀的脸上,此刻挂着一种病态的、兴奋的笑容。
他不再引动行星风暴。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那片由亿万天使组成的军团,轻轻一指。
“概率,偏移。”
下一刻,战场之上,出现了无比荒诞的一幕。
冲在最前方的一排畸形天使,手中的光矛,毫无征兆地,刺向了身旁的同伴。
更远处,一支正在进行能量齐射的天使小队,它们射出的光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己方的阵地。
混乱,在“秩序”的军团之中,如同瘟疫般蔓延。
四顾剑没有挥剑。
他只是将那柄沾染了紫意的无形之剑,插在了自己面前的虚空之中。
“概念,置换。”
他将“友军”与“敌军”这两个概念,在这片战场之上,强行对调。
于是,那亿万畸形天使,那空洞的、燃烧着狂热信仰的眼眶,齐刷刷地,转向了它们身后,那枚创造了它们的,完美的黑色水晶——【概念奇点】。
它们将造物主,当成了唯一的敌人。
叶流云的身影,则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细小的,如同拳头般大小的,不断开合的空间裂口。
这些裂口,随机地,出现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一头畸形天使的头颅,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裂口吞噬,它的身体还在前冲,脖子上却已空无一物。
另一头天使的翅膀,被另一个裂口剪断,它失去了平衡,一头撞进了友军的阵型之中。
三位堕落神明,用他们那被“污染”过的,充满了疯狂与混沌的力量,在短短数息之内,就将这支看似无可匹敌的,由“秩序”创造出的军团,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那枚黑色的【概念奇点】,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那完美的、不反射任何光线的表面,开始浮现出瀑布般,奔流不息的金色数据流。
它在计算。
它在学习。
它在,解析“疯狂”。
“嗡——”
奇点再次“歌唱”。
这一次的歌声,范围更广,穿透力更强。
战场之上,苦荷那张兴奋的脸,突然僵住了。
他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概率偏移”,失效了。
无论他如何拨动那根名为“概率”的丝线,所有天使的攻击,都重新变得精准无比,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四顾剑那柄插在虚空中的概念之剑,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的紫意,竟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净化,寸寸崩碎。
“友军”与“敌军”的概念,被重新修正,恢复了正常。
叶流云制造出的那无数空间裂口,也在同一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它算出了我们所有的‘可能性’……”
苦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
他们的“疯狂”,他们的“混沌”,在对方那无穷无尽的,绝对理性的计算力面前,变成了一道道可以被预测,可以被破解,可以被反制的数学题。
“秩序之歌”,开始向着整个太阳系,无差别地扩散。
火星之上,那肆虐了亿万年的红色沙尘暴,在歌声之中,缓缓停歇。亿万吨的沙粒,在空中自行排列,汇聚成一个个完美的,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巨大螺旋。
木星那颗狂暴的大红斑,不再是无序的翻滚。它开始以每秒钟7.63次的固定频率,明暗闪烁,如同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的节拍器。
整个太阳系,正在从一个充满了随机与混乱的自然星系,被强行改造为一座完美的,由数学与逻辑构成的,冰冷的钟表。
地球。
“神国”网络。
范闲看着指挥台上,那代表着亿万信徒精神状态的光点,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从原本的五彩斑斓,被同化为一种单调的,代表着“绝对理性”的纯白色。
“秩序之歌”,正在入侵每一个人的思想。
它试图“计算”并“定义”每一个人的情感,每一个人的思想,每一个人的梦想,然后,将所有人的自由意志,统一为一个“最优解”。
“警报!神国网络同步率下降至30%!”
“警报!大量民众出现思维停滞,情感丧失现象!”
“太阿”的警报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范闲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知道,用逻辑,无法对抗逻辑。
用秩序,更无法对抗这终极的“秩序”。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李承渊之前的话。
“以疯狂,对抗疯狂!”
他猛地扑到指挥台前,将自己的权限开放到最大,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整个“神国”网络,发出了他上任以来,最荒诞,也是最关键的一道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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