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院送来的卷宗,散发着陈年纸张的霉味。
那是一种混合着时光与死亡的,腐朽气息。
李承渊指尖拂过,触感粗糙,如抚摸死者的皮肤。
墨迹晕开,遮蔽了关键的名字。
纸张被利刃裁过,剜去了最核心的段落。
陈萍萍给的,是真相的残骸。
是一具被剔去血肉,只剩几根断骨的骨架。
他要的,是完整的魂灵。
“文渊阁。”
他轻声吐出三个字,声音在空寂的密室中回响。
那里,存放着南庆立国以来所有的皇家档案。
也存放着,他母亲作为宫女,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洪四庠的身影,如一缕青烟,自黑暗中浮现。
他递上一卷羊皮纸,上面是朱砂绘制的地图。
“子时三刻,禁军换防。”
“御花园东北角,有一处暗门,通往浣衣局。”
老人声音沙哑,像枯叶摩擦。
地图上,不仅有巡逻路线,更有几处红圈。
那是监控的死角,是这座精密杀人机器的,瑕疵。
李承渊的脸,在烛光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骨骼似乎在轻微错动,肌肉纹理缓缓舒张。
眼神中的锐利与深沉,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卑微,是怯懦,是深入骨髓的麻木。
他微微佝偻下身子,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袖中。
一个在皇宫底层,被磨去所有棱角的,小太监。
“殿下。”洪四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李承渊抬起眼,那双眼睛,已是全然的陌生。
里面只有惶恐,与对上位者天生的敬畏。
“洪总管,我叫小栗子。”
声音尖细,带着一丝讨好的油滑。
【伪装】,已与魂魄相融。
今夜,世上再无三皇子李承渊。
只有一个要去文渊阁送东西的,倒霉的小太监。
月,是一把剃刀,锋利,惨白。
将宫殿的琉璃瓦,刮出一层森冷的寒光。
皇宫,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高耸的宫墙是其肋骨,森严的殿宇是其鳞甲。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吸干人气的冰冷。
李承渊,不,小栗子,就是一只误入兽穴的蝼蚁。
他缩着脖子,捧着一个空食盒。
这是他的道具,也是他的护身符。
洪四庠提供的暗门,在假山背后,覆满藤蔓。
门轴转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早已被精心打理过。
一股混杂着皂角与水汽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浣衣局。
这里是皇宫的排泄口,充满了女人的汗水与怨气。
他低着头,沿着墙根,如一道影子,快速穿行。
一队巡逻的禁军,从长廊另一头走来。
甲叶摩擦,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死神的节拍。
小栗子身体一僵,本能地缩进一根廊柱的阴影里。
心,并未狂跳。
【察言观色】之下,那队禁军的疲惫与不耐,清晰可见。
领头的校尉,打了个微不可察的哈欠。
他身后的士兵,目光空洞,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步伐。
就是现在。
在他们转过长廊拐角的瞬间。
小栗子如一滴水,汇入阴影的溪流。
他弯着腰,用一种碎步,无声无息地滑过空地。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在这座宫殿里卑微地活着。
那队禁军,没有一人回头。
他成功了。
文渊阁,遥遥在望。
那是一座九层高的黑塔,在月光下,如一尊沉默的巨人。
飞檐翘角,挂着铜铃。
风吹过,却无半点声响。
铃铛的舌,早已被取下。
这里,不需要声音。
只需要绝对的,死一样的寂静。
阁楼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暗处,更有气息悠长的内家高手,如蛰伏的毒蛇。
李承渊知道,凭他现在的能耐,硬闯无异于自杀。
今夜,他只是一双眼睛。
一双负责观察与记忆的,眼睛。
他藏身在一片湖石之后,将整个文渊阁的防卫,烙印在脑海。
每一个哨兵的位置,每一次呼吸的频率。
忽然。
识海深处,那枚【叶氏徽记】,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颤。
不是剧痛,也不是嘶吼。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如琴弦被风拂过的……共鸣。
李承渊的心,骤然一紧。
共鸣的源头,不在文渊阁。
他缓缓转头,目光如最精密的仪器,扫过四周。
共鸣,来自东侧。
庆帝的御书房方向。
一队提着灯笼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几个箱子。
他们步伐轻盈,神情肃穆,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些是,送往御书房的贡品。
共鸣,越来越清晰。
那股牵引力,并非指向人。
而是指向……那些箱子。
李承渊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如针。
他看清了。
其中一个紫檀木的箱子上,烙印着一个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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