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泉眼边生涩的接唱后，学习《心许百年》便成了洞天里一项心照不宣的日常。
苏晓晓不再只是无意识地哼唱片段，而是会寻个闲适的午后，或是星辉满天的夜晚，坐在孙悟空不远处，将整首歌一遍遍轻轻地、完整地唱出来。
“如果说，初遇时候太过惊艳，
足够铭记好几百年……
流转的时间，刚好用来了解……”
她的声音清软，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将歌词里那份宿命般的相遇与时间沉淀的情愫，娓娓道来。
孙悟空起初依旧维持着那副“被迫旁听”的别扭姿态，或擦拭金箍棒，或摆弄他那些石子阵法。只是那微微侧向她的耳廓，和偶尔在她某个转音时停顿下来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专注。
他学习的方式很奇特，不像常人跟着哼唱，而是沉默地听。金色的眸子时而放空，时而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将那旋律与歌词拆解、重组，烙印在某种比记忆更深刻的地方。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苏晓晓正唱到副歌部分：
“人群拥挤，穿过森林，出现一个你……
你仿佛带着标记，感觉熟悉，调动记忆……”
她唱得投入，没注意到孙悟空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所有动作，完全面向着她，眼神里不再是懒散或嫌弃，而是一种极深的、近乎研习神通功法般的认真。
当她唱完这一遍，尾音落下，洞天内陷入短暂的静谧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接上了下一段：
“脑中的画笔……涂改几遍更清晰。”
苏晓晓蓦然抬头，撞进他专注的金色眼眸里。他的接唱不再是上次的生硬，而是流畅自然，仿佛那歌词本就是从他自己心底流淌而出。
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眉头微挑，似乎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得意，但很快又被严肃取代，催促道：“继续。”
苏晓晓压下心头的悸动，顺着他的要求往下唱：
“害怕去靠近，慌张想放弃……”
“可更害怕这样会错过，我真的会惋惜。”他再次准确接上，语气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歌词意境的共鸣。
他们就这样，她起头，他接续，竟一口气将后面大段的歌词完整地串联了下来。从“一眼万年”到“春夏秋冬只是季节”，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
直到最后一句“我真的会惋惜”从他口中吐出，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对唱，不再是磕绊的接力，而更像是一场无声演练后的完美合奏。
星光透过顶壁的“碎星涧”洒下，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微微蹙着眉，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歌词，低声咀嚼着那几个字：
“……‘害怕错过’……‘真的会惋惜’……”
苏晓晓的心猛地一缩。她看着他沉浸在歌词世界里的侧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敷衍，只有一种纯粹的、对某种情感的认知与触碰。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首歌，不仅仅是被他“学会”了，更是正在被他“理解”。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极轻的笑容，柔声问：“都记住了？”
孙悟空闻声抬眼，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他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评价了一句：
“这词……写得倒不算太差。”
他说得勉强，仿佛给予多大的恩赐。但苏晓晓却看见，他那条总是泄露秘密的尾巴，正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身后的地面，显示出主人心情的愉悦。
弦歌已入心，无声胜有声。
他知道她在看他，知道自己的尾巴不听话，却第一次，没有急于去掩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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