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裂谷的污秽被彻底净化,但灰烬荒原的苍茫并未因此变得温和。风依旧卷着细碎的灰白色尘埃,在天地间拉起一道永不停歇的纱幕。巴特、伊莉丝和露比三人跋涉在无垠的灰白之中,身后裂谷的巨大阴影逐渐被风沙模糊。
露比的脸色好了许多,裂谷深处那撕心裂肺的狂乱尖叫消失后,她眼中的粉光重新稳定下来,像两盏在风沙中摇曳但坚定的小灯。她裹紧了斗篷,努力跟上巴特和伊莉丝的步伐,时不时好奇地打量巴特背上的剑和飘浮在旁边的圣骸螺旋,又敬畏地移开目光。
“那个……巴特先生,”露比小跑两步,与巴特并肩,“你的剑……它吃掉那个大瘤子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小心翼翼地措辞。
“在消化。”巴特言简意赅。
“哦……”露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忧虑地看了看四周灰蒙蒙的天空,“我们还要走多久?这荒原好像没有尽头……而且,天快黑了。”荒原的夜晚,据说连石头都能冻裂。
伊莉丝也停下脚步,红瞳扫视着单调的地平线:“确实需要找个地方落脚。深渊虽然退了,但这鬼地方的夜晚也不是闹着玩的。露比,你的‘感觉’能找个背风处或者……任何能遮顶的东西吗?”
露比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瞳孔深处的粉光微微流转,像是在倾听风沙中传来的细微信息。片刻后,她指向西北方向,带着一丝不确定:“那边……好像有……一点‘硬’的感觉?不是岩石那种冰冷,更像是……很多人住过的地方留下的……‘暖意’?很微弱,但比别的地方都强一点。还有……一点点铁锈和……油脂的味道?”
“人迹?”伊莉丝挑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事不宜迟。”巴特没有犹豫,直接改变了行进方向。
又跋涉了近一个小时,就在夕阳的余晖将荒原染上一层凄艳的橙紫色时,一座依托着巨大风化岩山而建的简陋哨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哨站由粗糙切割的灰岩垒砌而成,围墙不高,但异常厚实,上面架设着锈迹斑斑的弩炮和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防风魔晶灯。哨站的大门由厚重的铁木制成,此刻半开着,门楣上挂着一块被风沙侵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隐约能辨出“灰烬哨站”四个字。哨站内升起几道笔直的炊烟,混合着荒原的风,带来了露比之前闻到的、微弱的油脂和铁锈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劣质麦酒的味道。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陈旧皮甲、裹着厚厚防风斗篷的哨兵,脸上带着长期被风沙打磨的粗糙和麻木。他们看到走近的三人,尤其是巴特那醒目的面具和腰间的长剑,以及伊莉丝明显异于人类的红瞳时,立刻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站住!什么人?”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哨兵喝道,声音沙哑。
巴特停下脚步,没有说话。伊莉丝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疏离的礼貌笑容:“远行的旅人,被荒原的风沙困住了,想找个地方避避夜寒,顺便买点热食。”
哨兵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在露比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露比有些紧张地往伊莉丝身后缩了缩。哨兵显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那点奇异的粉光,眉头皱得更紧。
“旅人?这年头,正经旅人谁往灰烬荒原深处钻?”另一个年轻哨兵嘀咕着,眼神充满怀疑。
“我们刚从龙骨裂谷的方向过来。”巴特平静地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那边的‘污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什么?!”年长哨兵猛地瞪大眼睛,握着长矛的手都抖了一下,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龙骨裂谷……那鬼地方……被清理了?你……你们?”
龙骨裂谷的污秽是悬在灰烬哨站头顶的利剑,也是他们在此苦熬的唯一理由——监视深渊的动向。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冲击力可想而知。
巴特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侧身,让开道路:“进去说?”
两个哨兵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侧开了身子。年长哨兵压低声音对同伴道:“快去通知凯勒布老爹!”
哨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显破败拥挤。低矮的石屋杂乱地挤在一起,狭窄的街道上铺着碎石,角落里堆放着破损的武器零件和空酒桶。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劣质烟草味、食物烹煮的味道以及难以散去的灰烬气息。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居民从门缝或窗户后投来警惕或好奇的目光。
哨兵带着他们径直走向哨站中央最大的一栋石屋,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木牌,上面画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酒杯图案,下面刻着“火吻”两个字——看来是酒馆兼旅店。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麦酒、烤肉、烟草和汗味的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门外的寒意。酒馆里光线昏暗,只靠壁炉和几盏油灯照明。几张粗糙的木桌旁零星坐着些穿着破旧皮甲的佣兵、裹着毛皮的商队护卫,以及几个看起来是哨站居民的人。他们的交谈声在三人进门时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巴特的面具和伊莉丝的红瞳,在任何地方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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