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右脚踩上女儿墙，重心前移，左腿猛然发力。身体离地瞬间，钢索剧烈晃动，风从下方深渊灌上来，吹得他衣襟翻飞。左手在空中一抓，五指扣住钢缆表面，粗糙的金属摩擦掌心，火辣辣地疼。右臂伤口因震动撕裂，紫黑色液体甩出，在空中拉出细线，滴落在混凝土边缘。
钢索承重后轻微下坠，发出金属疲劳的吱呀声。他伏低身体，用双肘与膝盖交替挪动，每前进一寸，手臂肌肉都在颤抖。视野边缘浮现出灰雾，呼吸变得短促，肋骨深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不敢闭眼，盯着前方阳台栏杆，那根锈蚀的晾衣索正缓缓靠近。
楼下街道开始有动静。三只暗蚀兽从巷口转出，头颅低垂，鼻腔翕张，朝着幼儿园方向聚集。其中一只跃上破损的台阶，利爪刮过水泥地面，留下五道白痕。
林深咬牙，将残余意识集中于钢索内部结构。紫红纹路自右臂蔓延至肩胛，能量顺着神经通道注入金属纤维，使整条索体短暂硬化。钢索震颤减弱，支撑力增强。他加快速度，接近阳台时，一只暗蚀兽已破开一楼窗户，正沿着外墙攀爬，骨刃插入砖缝，迅速向上逼近二楼平台。
他不再犹豫。
双脚蹬离钢索，整个人腾空跃下。落地瞬间膝盖弯曲缓冲，左腿撑地站稳。右臂紫光暴涨，皮肤下的组织开始重构，骨骼发出金属变形的咔响，整条手臂膨胀、扭曲，最终化作一对弧形铁剪，刃口交错，泛着冷光。
那只刚翻上阳台的暗蚀兽尚未转身，林深已冲至其身后。铁剪自两侧夹击，精准切入脊椎连接处，发出一声闷响。怪物身体抽搐两下，轰然倒地，结晶状内脏从断裂处喷出，溅在墙壁上凝成灰白色斑块。
林深喘息，铁剪未收。他知道还有四只。
果然，防盗门轰然炸裂，木屑与金属碎片四散飞溅。剩余四只暗蚀兽冲入二楼走廊，速度快得几乎拖出残影。最前方那只直扑角落的小女孩，她蜷缩在墙边，双手抱头，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别过来……妈妈说有人会来……”
林深右臂挥动，铁剪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半周，拦腰斩断第一只怪物。它的上半身飞起，砸在天花板上又滑落，暗紫色体液泼洒满地。第二只紧随而至，林深来不及召回铁剪，只能抬起左臂格挡。怪物利爪撞击他的肩甲，冲击力让他后退两步，鞋底在地板上划出长痕。
铁剪回旋而至，自下而上贯穿第二只暗蚀兽颅骨。它僵立片刻，随即仰面倒下，血液顺着铁刃流下，滴落在林深手背上。他低头看去，那一滴混合液体黏稠发暗，带着腐蚀性蒸汽。他的大脑突然空白，呼吸停滞，心跳如擂鼓，耳边只剩血液奔涌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终结生命。
哪怕对方早已不是人类。
他站在原地，铁剪仍插在尸体头部，右手微微发抖。小女孩的啜泣声从角落传来，像一根细针扎进耳膜。他强迫自己迈步，走向她，每一步都沉重如铅。
第三只暗蚀兽扑向阳台护栏，试图绕后夹击。林深左手一抬，意念牵引铁剪脱离尸体，凌空转向，横切而出。怪物脖颈被齐齐切断，头颅滚落阳台外，躯干摇晃两下，栽下楼去。
最后一只滞留在走廊尽头，似乎察觉到威胁，低吼着步步后退。林深没有追击。他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声音沙哑：“我带你走。”
她抬头看他，眼睛红肿，脸上沾着泪和灰尘。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林深将她抱起，转身踏上钢索归途。
就在他跨出阳台的一瞬，背后风声骤起。
那只残存的暗蚀兽跃上栏杆，张口喷射出一团腐蚀性唾液。林深察觉时已来不及闪避，肩后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金属披风迅速被侵蚀，形成蜂窝状孔洞，皮肉暴露在外，开始发黑溃烂。
他咬牙继续前行，匍匐于钢索之上，左手牢牢抓住索体，右手操控铁剪回旋切割。铁剪掠过空中，将跃起的怪物斩首，尸体坠入街道深处。
抵达天台边缘时，他终于脱力，单膝跪地，将小女孩轻轻放下。叶知秋立刻冲上前，撕开他背部衣物检查伤势。她的手指触到那片被腐蚀的皮肤，眉头紧锁。
“不能再用了。”她说，声音发紧，“你的身体在排斥自身反应。异能正在吞噬血肉组织。”
林深没回应。他低头看自己的右臂，铁剪已收回体内，但皮肤龟裂，渗出紫黑色组织液。伤口周围肌肉呈现灰败色泽，部分区域出现纤维化纹理，像是金属正从内部生长出来。
叶知秋取出检测仪贴上他颈侧，屏幕数值疯狂跳动。她快速翻找背包，拿出一瓶凝胶状药剂，涂抹在他右臂创面。药剂接触伤口时冒出白烟，林深肌肉猛地一绷，却没有叫出声。
小女孩坐在一旁，仍抱着那个破旧布偶，低声抽泣。她忽然开口，声音微弱：“红色光的地方……妈妈说……有安全屋……”
林深抬起头。
西侧天空，一枚红色信号弹仍在缓缓熄灭的轨迹中闪耀，光芒映在云层底部，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他知道那是唯一的方向。
他撑着地面站起，双腿仍有虚浮感，但脚步坚定。叶知秋扶住他胳膊，低声问：“你还撑得住？”
林深望着西天残光，没有回答。
风吹动他破损的衣角，右臂上的裂痕再次渗出血丝，顺着指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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