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瞥了眼那卷竹简,墨色的绳结打得松散,显然是故意让人看见。“杜大人若有空操心陇西,不如多看看《垦草令》。”他加快脚步,玄色衣袍扫过廊柱上的铜环,发出清脆的响声,“再过三月,就要按新律清查宗室田亩了。”
杜挚的脸瞬间涨红,攥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他确实偷偷抄了份《垦草令》,上面“收回无军功宗室封地”一条,像把刀悬在所有旧贵族头顶。
商鞅回到府中时,石敢正在院中劈柴。少年的胳膊比半月前粗了一圈,斧头落下时木屑飞溅,在青石板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法”字 —— 是墨竹教他写的,那姑娘如今在府里学算学,账簿记得比老管家还清楚。
“左庶长,要去陇西?”石敢停下斧头,额角的汗珠顺着刀疤滑落——那是渭水河畔救翠娘时被奴隶主砍的,如今结了暗红的痂。
商鞅点头,将虎符放在石案上。青铜虎符上的云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分为两半,一半在他手中,一半在秦孝公那里。“你愿随我同去?”
石敢将斧头扛在肩上,斧刃映出他眼里的光:“我爹娘就是被宗室害死的,正好去看看,那些躲在背后搞鬼的人,长什么样。”
此时的终南山观星台,白雪正对着玉符出神。灵力运转时,她总能“听”到陇西方向传来的甲胄碰撞声,其中夹杂着细碎的诅咒,像无数根针往商鞅心上扎。
“师父,那些边军真的会哗变吗?”她指尖的寸光剑蓝光闪烁,剑身上映出狄道城的轮廓 —— 城墙上的秦旗歪歪斜斜,城下的帐篷却扎得整齐,不像是乱军所为。
玄真子用松枝拨了拨香炉里的灰烬,火星溅起,在半空凝成个 “蛊”字。“你看这巫蛊之术,最厉害的不是下咒,是让人心甘情愿成了别人的棋子。”他指着玉符上泛起的黑气,“甘龙用的是‘子母咒’,先在边军里埋下‘子咒’,再让狱中旧部念‘母咒’,只要两边意念相合,就能让将士们心神错乱,真以为自己受了委屈。”
白雪忽然想起现代心理学里的“群体癔症”,那些被煽动的士兵,就像被操控的提线木偶。“那我能做什么?”她握紧寸光剑,剑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蓝弧。
“你已经在做了。”玄真子望着东方,“灵犀术不仅能感应安危,还能传递心念。你昨夜注入玉符的平和之气,已经让狄道城的三个百夫长醒了过来 —— 他们今早偷偷派人送信到栎阳,说确有旧臣在军中散布谣言。”
白雪低头看着玉符,上面的黑气果然淡了些。她忽然明白,师父说的“守中”,不是冷眼旁观,是在看不见的地方,用最柔和的力拨转人心的天平。
五日后,商鞅的车马抵达陇西地界。黄土高原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车帘上噼啪作响。赵勇抬眼望去,远处的狄道城头插着秦旗,却不见往来巡逻的士兵,只有几只乌鸦落在箭楼上,呱呱的叫声透着诡异。
“左庶长,不对劲。”赵勇按住腰间的剑,“按说咱们持虎符而来,司马错该出城十里相迎。”
商鞅正翻看石敢从路边农家买来的饼 —— 饼里掺着沙土,显然是被克扣了军粮的迹象。“他在等。”他将饼掰碎,喂给路边的瘦马,“等我们钻进他和甘龙设好的笼子。”
行至离城三里的山坳,忽然听见一阵金铁交鸣。石敢翻身下马,指着前方的密林:“有埋伏!”
三十多个蒙面人从树后冲出,手里的戈矛都刻着“卬”字 ——那是公子卬的私兵标记,如今却出现在陇西,显然是甘龙从狱中调遣的旧部。赵勇率锐士迎上去,刀光剑影里,石敢的斧头劈断了三个蒙面人的锁骨,少年的怒吼惊飞了林中的雀鸟。
商鞅勒住马缰,目光落在为首的蒙面人身上。那人的甲胄缝隙里露出块玉佩,上面的玄鸟纹与莲芍城搜出的锦缎如出一辙。“司马错的副将,李信?”
蒙面人摘下面罩,果然是个独眼的汉子,左眼眶里塞着块黑布。“左庶长好眼力。”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当年河西之战,我兄长就是被你斩的逃兵。今日,我要替他报仇!”
赵勇的剑已经架在李信脖子上,石敢的斧头抵着他的后心。可李信却笑了,笑声在山坳里回荡:“杀了我,狄道城的边军就会说,左庶长刚到陇西就斩了主将副将,这哗变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商鞅忽然翻身下马,走到李信面前,将虎符递给他:“打开城门,验明虎符。若真有将士断粮,我以左庶长之位担保,三日内补齐军饷;若有人故意煽乱,我也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姑息。”
李信盯着虎符上的“受命于天”四字,独眼忽然抽搐了一下。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是三个百夫长联名写的,说栎阳送来的粮草确实被甘龙的旧部扣在半路,还说卫鞅在渭水烧了奴隶契书 ——这些事,与他印象中那个“酷法无情”的左庶长,似乎对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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