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渠的腥臭味几乎凝成实质,像一层滑腻的黑膜贴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泥与铁锈混合的窒息感。
冰冷湍急的水流狠狠拍打在石壁上,溅起的水花如碎冰般刺在脸上,触之即痛,寒意顺着湿透的布料爬进骨髓。
祝九鸦背靠着湿滑的苔藓墙壁,掌心抵住粗糙的石面,指尖传来黏腻的滑动感,仿佛整条暗渠都在缓慢蠕动。
她竭力平复着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动肺腑剧痛,如同有无数根淬了寒毒的细针在胸腔里搅动。
她怀里的那块“命灯核心”正不断散发出阴冷的寒气,隔着几层湿透的衣物,依旧冻得她心口发麻,皮肤下似有冰蛇游走。
那寒意之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啼——细微、尖锐,像是从地底深处渗出,一声声钻入耳道,直往骨头缝里扎。
一只手伸了过来,撕下自己玄色劲装的衣襟,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为她包扎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布料摩擦皮肉的瞬间,传来火燎般的刺痛。
“别碰我。”祝九鸦猛地挥手打开他,眼中满是戒备与讥诮,声音沙哑得像被火燎过,“赵无咎,你现在帮我,不过是想自救。”
赵无咎的动作顿在半空,他没有因她的抗拒而动怒,只是平静地收回手,那双曾蕴含着雷霆之威的眼眸,此刻在黑暗中深邃如潭:“不错。但我救的不只是自己。”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看更遥远的过去。
“我救的,还有那些你不认识、却早已被写进祭礼名单的人。”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已经摩挲得有些模糊的黄铜长命牌。
牌子不大,上面刻着一个“宜”字,背面则是一行娟秀的小字——丙寅三月初七。
祝九鸦的瞳孔骤然一缩。
丙寅三月初七……那正是鬼市黑铺里,第一个被炼成冥婚新娘、献祭给地脉的女孩儿的生辰八字!
她死死盯着那枚铜牌,赵无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压抑:“这是我失踪了五年的妹妹,赵清宜的信物。”
一瞬间,所有的猜忌、试探、敌对,都在这共同的血仇面前,凝结成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她不再推拒,任由他用那块撕下的布料,笨拙却用力地为她扎紧伤口。
粗粝的布边刮过皮肉,带来一阵钝痛,但那压迫感却让她感到某种奇异的安定——至少此刻,他们共享着同一具躯体的重量与温度。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沿着暗渠深处摸索前行。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淤泥与碎骨之上,偶尔传来“咔”的轻响,像是踩碎了谁的指节。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微弱的风声,裹挟着尘土与桐油的气息,祝九鸦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顶部一个尺许见方的铁栅栏。
她屈指轻叩石壁,三长两短,是与毒娘子约定的暗号。
片刻后,铁栅栏被无声地挪开,一捆衣物被扔了下来,砸在积水里发出“啪”的闷响。
毒娘子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快!巡夜的换防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是两套靖夜司低阶巡丁的灰布制服,以及两块伪造的铁质腰牌。
绳索尽头并非天空,而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采光天井。
毒娘子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墙上一道暗红色的蛇形标记——鬼市独有的路引。
二人贴着檐角疾行,穿过三条冷巷,避开巡丁换防的间隙,最终停在一座灰瓦重檐的小楼外。
“就是这里。”赵无咎压低声音,“靖夜司旧档库,二十年无人进出,却是通往‘壬’字号区最近的入口。”
祝九鸦迅速换上,冷冷地对正要穿上另一套的赵无咎道:“你在外面等。”
赵无咎却像是没听见,三两下套上制服,率先抓住了毒娘子垂下的绳索,沉声道:“皇城档案库的‘壬’字号柜,设有‘血纹锁’。”
他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头也不回地解释:“那种锁,需双人同时滴血方可开启——一人是当值的守柜官,而另一人……必须是靖夜司三品以上的执旗官。”
“但他们忘了,五年前我曾亲手设计这套系统。”他冷笑,“不是模拟身份,而是留了后门——用亲妹妹的血样备案测试过。”
祝九鸦攀上绳索的动作一顿,她眯起那双潋滟的凤眼,眸光森冷:“你不怕开了柜,我就杀了你灭口?”
赵无咎的身形在通风井口停住,他回过头,月光从他身后洒下,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我想你知道,死人不会帮你翻案。”
深夜的皇城档案房寂静如墓,高大的书架如同一排排沉默的巨人,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与桐油混合的独特气味,鼻腔里全是泛黄卷宗的霉朽气息。
木质地板在脚下轻微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遗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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