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的死寂,比之前的童谣更加令人窒息。
孩子们虽然不再呻吟,却像一具具失了魂的蜡像,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凝固在这寒夜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草灰与汗馊混合的酸腐味,偶尔传来一声屋梁断裂的“咔嚓”轻响,如同命运在黑暗中咬碎牙齿。
一个被请来、头发花白的老郎中颤抖着收回搭脉的手,连连摇头:“没用了……没用了……这、这是心神被震碎了,三魂七魄散了大半,就算阎王爷亲至,也叫不醒了……”他的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尾音被夜风卷走,只留下更沉重的沉默。
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迅速在这些家徒四壁的穷苦人中蔓延开来,有人跪地叩首,额头撞出闷响;有人抱着孩子低声啜泣,泪水滴落在草席上,洇开一圈圈深色痕迹。
祝九鸦蹲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对周围的哭嚎充耳不闻。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自己的左臂,上面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刚刚结痂,在昏黄油灯下泛着暗红光泽。
她毫不犹豫地用指甲猛地一划,痂皮崩裂,殷红中泛着一丝暗金的巫血再次涌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顺着小臂蜿蜒而下。
她将手臂悬在一个破陶碗上方,任由血液“滴答、滴答”落入碗中,每一声都像钟摆敲击着人心。
随即,她从怀里摸出七枚细小的、属于那几个已死孩童的指骨,用匕首柄将其一一碾成灰白的粉末,混入血碗。
骨粉落进血浆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如同亡魂低语。
血与骨灰相融,碗中液体瞬间变得粘稠如汞,表面浮起一层油膜般的光泽,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蒸腾而起,散发出腐木与焦糖混合的诡异气味。
祝九鸦闭上双眼,口中开始默诵《噬骨巫残卷》中最为诡谲的篇章——“归魂引”。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非人的音节,每一个音都像是从喉管深处挤出的呜咽,又似野兽啃噬骨头的摩擦声。
随着咒言响起,她的身体剧烈震颤,脸色由苍白转为灰败,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冰凉如尸。
就在此时,一股剧痛贯穿颅腔,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入脑髓!
她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右手本能地撑住墙根,指甲抠进砖缝,硬生生把自己拽回清醒。
她喘息片刻,胸口起伏急促,唇齿间溢出淡淡的血腥味。
一炷香后,远处巷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湿泥上的“啪嗒”声由远及近。
小豆子钻入沉沉夜色归来,小小的手心里攥着一样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祝九鸦的掌心。
那是他按她方才在地上划出的“棺”字暗示,冒险潜入义庄所得——一小块朽烂的木屑,上面刻着几道不完整的符文凹槽,触手酥脆,散发着陈年棺木特有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残留。
祝九鸦凝视着那块木屑,符文的走向让她感到一种熟悉的阴冷,仿佛有寒风吹过脊背。
她忽然将木屑死死贴在自己的耳后,随即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木屑之上!
“嗡——!”
刹那间,幻象炸开:月色如霜,坟场孤寂。
那个白衣女人跪在坟前,用自己的血肉打磨着“泣音埙”,十指溃烂,血珠沿着埙孔滑落,发出“嘀嗒”轻响;而在她身后百步之外的山岗上,一道玄色道袍的身影静静伫立,宽大的袖口在夜风中翻飞,袖摆内衬上,一枚以金线绣成的“钦”字印记,一闪而过!
祝九鸦身体剧烈一颤,猛地睁开双眼,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温热黏腻地淌过下巴。
“原来如此……”她眼中的寒意化为了彻骨的杀机,“这不是一个疯妇的孤案,是有人借她的恨,养一曲未完的咒!”
要诱出这只藏在暗处的手,就必须让他以为猎物已入绝境,只待收网。
她擦去嘴角的血,对小豆子比了几个手势。
第二日清晨,灰巷开始流传一则诡异谣言:“那个哑巴会说话了!他能听懂鬼话,说那几个死掉的孩子托梦给他,嫌纸钱烧得不够,要在阳间找伴儿!”
挑水的老李听见寡妇嘀咕:“昨夜我梦见小哑巴站在井边,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卖炊饼的王瘸子添油加醋:“可不是嘛!我还听说,他昨晚半夜爬起来,在墙上写了血字!”孩童们围住小豆子指指点点,吓得他缩进墙角,眼神却始终清明坚定。
天刚蒙蒙亮,祝九鸦藏身的塌屋就被人一脚踹开。
平日里最尖酸刻薄的周婆子带着一群被恐惧冲昏头脑的巷民闯了进来,一把揪住还没睡醒的小豆子,厉声尖叫:“就是他!就是这个小哑巴!他被鬼上身了!快,让他跟死人说话,问问那些小鬼到底要干什么!”
阴影中,祝九鸦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她鬼魅般地出现在人群前,不理会众人的惊惧,一把夺过小豆子,当众抽出匕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利落地割开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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