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芸那一声声“情深意切”的呼喊,像油滴入沸水,瞬间在三分场炸开了锅。原本在田间地头忙碌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又疑惑地望过来。
刘场长和孙小红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家庭矛盾闹到工作单位,是最让人头疼的,尤其还牵扯到“老人重病”、“子女不孝”这种敏感话题,一个处理不好,对整个分场的风气和声誉都有影响。
白小芸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演技越发投入,她小跑着迎上林晚星,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着哭腔:“姐!你可算出来了!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舅妈她……她快不行了!医院催着交钱用药,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遍了,还差好多……呜呜……姐,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那是咱亲舅妈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仿佛林晚星再不拿钱就是十恶不赦。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星身上,带着审视、猜测,甚至隐隐的谴责。
林晚星感受着手上被白小芸刻意掐紧的力道,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瞬间苍白,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反手紧紧握住白小芸的手,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痛苦:“小芸!你说什么?!舅妈她……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前几天才收到你的信,不是说只是老毛病犯了,需要好好调养吗?我还把我省吃俭用攒了快一年的五块钱全都寄回去了!怎么会……怎么突然就……快不行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信息量巨大!
一、林晚星早就知道舅妈生病,并且已经寄了钱!并非不闻不问!
二、寄回去的是五块钱!对于一个月可能只有几块钱津贴的知青来说,这绝对是巨款!是“省吃俭用快一年”才攒下的!
三、白小芸在信里说的病情和现在说的严重程度不符!前后矛盾!
瞬间,舆论的风向微妙地变了!
众人看白小芸的眼神多了些探究,看林晚星的眼神则变成了同情和理解——原来小林医生自己过得这么艰难,还拿出了全部积蓄!
白小芸没料到林晚星会来这一手,被她问得噎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哭得更凶,企图混淆视听:“姐!那五块钱……那五块钱杯水车薪啊!光是检查费都不够!医生说必须用进口的特效药,一支就要好几十!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么严重的……呜呜……姐,你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培训成绩那么好,肯定有奖励的……或者,你认识那么多领导……”
这话就更恶毒了!不仅坐实了林晚星已给钱的事实,还暗示她藏私、甚至可能通过不正当手段搞钱!
林晚星心中怒极,脸上却露出被深深刺痛和羞辱的表情,猛地甩开白小芸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却带着一股倔强的清傲:“白小芸!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培训成绩好是我的努力,奖状还在屋里贴着,哪来的钱?认识领导?我一个小知青,凭什么认识领导?我所有的钱都寄回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去偷去抢吗?!舅妈生病我也心急如焚,可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她哭得真情实感,那种被亲人逼迫、误解、羞辱的委屈和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比白小芸那种浮于表面的哭嚎更能打动人心。
周围的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对着白小芸指指点点。
“这表妹怎么这样啊……”
“就是,小林医生多好的人,都拿出全部积蓄了……”
“开口就是几十块,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还暗示小林医生走歪门邪道,心思太毒了……”
刘场长实在看不下去了,沉着脸上前一步:“这位白小芸同志!家庭有困难可以理解,但跑到工作单位来闹,像什么样子!林晚星同志在农场表现非常好,靠的是自己踏实劳动!她的情况我们都了解,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你这样逼她,甚至污蔑她,是在给她施加压力,也是破坏我们农场的生产秩序!”
孙小红也冷着脸道:“白同志,你要是真为病人好,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胡闹!还是赶紧回去想办法照顾病人要紧!”
白小芸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林晚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更没想到农场的人会如此维护她!她还想豁出去再闹。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卷着尘土,精准地停在了场部门口那小小的风波中心!
车门打开,一条穿着绿色军裤、踩着锃亮皮鞋的长腿迈了出来。紧接着,陆震霆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军帽下的脸庞冷硬如刀削,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混乱的场面,不怒自威。
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下来,原本嘈杂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刘场长和孙小红立刻立正站好:“陆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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