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内弥漫着陈年的机油味与金属氧化后的酸涩气息，黑暗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只有偶尔从管道缝隙透入的、来自集市其他区域的诡异光芒，如同垂死星辰的余晖，短暂地照亮脚下锈迹斑斑的网格地板和两旁密布着各种阀门与线缆的墙壁。
苏珩走在最前，步履虽依旧虚浮，却异常稳定。他不再需要刻意催动“虚空之匿”戒指，那初生的“变量”特质如同一种无形的场，自然笼罩着他们四人，将他们的气息、脚步声、乃至与周围环境的能量交互，都降至最低，完美地融入了这片被遗忘的黑暗之中。
木辰、石岳、木婉紧随其后，心中的震撼仍未平复。他们看着前方那道瘦削却仿佛能扛起整个星空的身影，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见证传奇诞生的悸动。前辈所掌握的力量，已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通道并非坦途，时而需要攀爬垂直的检修梯，时而需要侧身挤过狭窄的缝隙，更有些路段被坍塌的管道或凝固的废弃能量块堵塞。但每当遇到障碍，苏珩总能凭借那奇特的“变量”视角，找到结构最脆弱、或能量流动最微弱的点，以最小的消耗，引导着众人开辟通路。有时是轻轻一按，让堵塞物内部应力失衡而自行崩解；有时是引动一丝太虚青炁，在看似严丝合缝的金属板上“勾勒”出一道临时的门户。
这并非力量的增长，而是对力量运用效率的极致提升，是对“规则”的理解与利用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
“前辈，您的伤势……”木辰忍不住低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苏珩的气息依旧虚弱。
“无碍，道基已稳，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苏珩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响起，“此番因祸得福，窥得一丝法则真意，比单纯的力量恢复更为重要。”
他内视自身，丹田内的星辰道种如同经过淬炼的钻石，光芒内敛而稳定，持续释放着精纯的生机，修复着肉身的创伤。太初星涡的旋转虽然缓慢，却更加深邃，其核心仿佛多了一个无形的“旋钮”，可以微调其包容与演化的频率。而最奇妙的，是那与道种、星涡并存的“变量”特质，它像是一种无形的感知延伸，一种对世界底层代码的读写权限，虽然目前权限极低，范围极小，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
当然，他也清楚这能力的限制。过度使用会对心神造成巨大负担，且目前只能对元婴期及以下、法则结构相对简单的目标产生较明显影响。面对真正的化神期，尤其是像骸骨君王、天剑宗女修那样根基深厚的存在，效果将大打折扣，更多只能起到干扰和出其不意的作用。
不知在迷宫般的通道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并非集市那种混乱的能量辉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如同月光般清冷的苍白光芒。
众人小心靠近，发现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废弃的观测舱。舱体大半嵌在巨大的结构体中，巨大的观测窗已经破碎，只留下扭曲的金属框架。而那清冷的光芒，正是透过破碎的窗口，洒落进来。
苏珩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外面并非集市的常规区域，而是一片极其荒凉、死寂的虚空。没有漂浮的残骸，没有穿梭的流光，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远方那一点仿佛永恒不变的、散发着苍白光晕的……巨大“星体”？
不，那并非星体。它没有星辰的炽热与活力，反而像是一颗巨大无比的、冰冷的、布满了无数孔洞与褶皱的……“卵”？或者是一颗沉寂了亿万年的、属于某个不可名状存在的头颅？仅仅是远远望去，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与吸引，仿佛那里是万物的终点，是一切意义的消解之所。
“那是……‘寂灭黑渊’的投影……”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认出了那东西，“传闻是真正‘归墟’力量在此片星域的显化，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会被其散发的‘绝对寂灭’意蕴侵蚀、同化……”
苏珩凝视着那苍白的光晕，丹田内的星辰道种传来了清晰的悸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亲近与排斥的共鸣。他怀中的“虚空之匿”戒指内，那枚鸿蒙塔残片也再次传递出微弱的波动。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取出了那枚神秘老者给予的、作为信物的古朴戒指。戒指此刻正微微发热，指向那“寂灭黑渊”投影的方向。
“看来，那位前辈的居所，与这‘黑渊’有关。”苏珩若有所思。敢在如此靠近归墟投影的地方建立据点，那老者的实力和目的，恐怕都远超他之前的估计。
他们没有离开观测舱，这里暂时安全，而且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外界情况。苏珩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尝试沟通那枚鸿蒙塔残片。
残片静静地悬浮在戒指空间内，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波动。当苏珩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接触它时，并未遇到排斥，反而有一股清凉的、蕴含着无数破碎信息的意念流，缓缓融入他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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