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院角的野菊花上时，凌策已经在木板书桌上铺好了糙纸，手里的铅笔在纸上快速游走。
苏晚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粥走出来，刚靠近就被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吸引，那是一份详细到每天的复习计划，用红铅笔标着重点，蓝铅笔圈着苏晚的薄弱项，页边空白处还画着小小的示意图。
“这是……给我的复习计划？”苏晚把粥碗轻轻放在桌边，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糙纸，生怕蹭花了字迹。
凌策抬头冲她笑，指了指计划最上方：“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夯实基础，把初中课本过一遍。”
“第二阶段专题突破，针对性练题型。”
“第三阶段模拟冲刺，做真题找手感。”
“你基础弱，咱们慢工出细活，每天只啃三个知识点，绝不贪多。”
团子抱着个啃了一半的玉米饼凑过来，小手指着“语文”两个字：“爹，娘要学这个吗？我也会写‘语文’！”
她踮着脚在计划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文”字，引得两人都笑了。
凌策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团子也要学，等娘考上大学，团子就当小小学霸。”
吃过早饭，复习就正式开始了。
凌策把初中语文课本翻开，指着《桃花源记》：“今天语文主攻这篇，先通读三遍，我给你讲意思，再背重点段落。”
苏晚点头，跟着凌策的节奏轻声朗读，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圈出来，凌策握着她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一笔一划教她认：“‘豁’字，左边是‘害’，右边是‘谷’，豁然开朗就是一下子开阔起来的意思，就像咱们现在的日子一样。”
这个比喻让苏晚一下子就懂了，背书的劲头也足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课本反复念，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书页上，把她的侧脸映得柔和。
凌策坐在旁边做数学题，时不时抬头看她，见她皱着眉想不出下句，就轻声提示：“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苏晚立刻接下去：“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中午休息时，王大娘端着一碗腌萝卜丝过来，看到两人埋头学习的样子，忍不住夸道：“这才叫夫妻同心嘛！我家那口子要是有凌知青一半细心，我也能多认几个字。”
苏晚赶紧起身道谢，王大娘摆摆手：“谢啥，以后晚上复习饿了，就来我家舀碗热粥，别熬坏了身子。”
下午主攻数学，凌策特意从公社借了本《初中数学基础题型集》，挑出适合苏晚的基础题，用玉米籽在木板上演算：“你看这道鸡兔同笼题，咱们把玉米籽当鸡和兔，两只脚的是鸡，四只脚的是兔，数清楚总脚数，再一步步算……”
苏晚跟着他的动作摆玉米籽，眼睛越睁越亮，等凌策讲完，她立刻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没过多久就算出了答案。
“我算出来了！是鸡有八只，兔有五只！”苏晚举着草稿纸，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眼里满是兴奋。
凌策接过来看了一眼，步骤清晰，答案正确，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媳妇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晚上咱们加个菜，奖励你一碗鸡蛋羹。”
傍晚时分，独臂张背着一筐野果来了，说是巡山时摘的山楂和野枣，酸甜开胃，适合复习时解乏。
他看着桌上的复习资料，独眼里满是欣慰：“我这辈子没读过书，就羡慕你们这些有学问的。凌小子，小晚，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山里的活我来盯着。”
凌策连忙道谢，把野果分给团子一半，小家伙抱着野枣跑出去，跟村里的小朋友炫耀：“这是张爷爷给我娘的复习奖励！我娘要考大学啦！”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给紧张的复习增添了几分热闹。
夜幕降临，油灯被点亮，橘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书桌。
凌策把计划拿出来，开始晚上的“互相考校”环节：“数学部分，我考你勾股定理的公式和应用题型；语文你考我《岳阳楼记》的背诵，怎么样？”
苏晚点头，从笔记本里翻出专门记公式的页面，底气十足地说：“勾股定理是直角三角形两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公式是a2+b2=c2！应用题型比如一个直角三角形，直角边分别是3和4，斜边就是5！”
凌策笑着点头，刚要开口考她应用题，就被苏晚拦住：“该我考你了！《岳阳楼记》开头，庆历四年春……后面是什么？”
凌策故意顿了顿，看着苏晚紧张的样子，才缓缓背诵：“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他背得抑扬顿挫，苏晚捧着课本认真核对，时不时点头，等他背完，立刻竖起大拇指：“一字不差！凌老师真棒！”
两人的考校声引来了团子，小家伙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也跟着凑热闹：“娘，我也要考爹！爹，‘床前明月光’后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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