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桃木剑的纹路。方才与李沫云的对峙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她那句“轮不到外人置喙”的冷硬,和转身隐入黑气时那一闪而过的动摇,都清晰得如同刻在石上。
可眼下,这座弥漫着陈年怨气的破庙,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高台上的山神雕像蒙着灰,蛛网在檐角牵牵牵连连,昨夜还盘旋不去的黑气彻底消散,连一丝阴冷的余韵都没留下。庙门虚掩着,门轴吱呀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他离开。
“这就不管了?”江流挑了挑眉,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他走到庙门旁,向外望了望。晨光正漫过远处的山头,给黛色的山峦镀上一层金边,山脚下的迷魂村被薄雾罩着,看不真切。门前的石阶上,青灰道袍的脚印杂乱地伸向山下,却没有半分停留的迹象——吴勇走了,而且走得匆忙。
是觉得这破庙困不住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他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江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勒痕,那是昨夜被捆时留下的,此刻已经泛了青。他忽然笑了笑,或许在吴勇和李沫云眼里,他这半路杀出的小道士,确实就像棋盘外的一粒尘埃,掀不起什么波澜。三十年的恩怨纠葛,早已将迷魂村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一个外人,又能扯断几根丝线?
“就算是尘埃,也得看看这棋盘最终落子在哪。”
想通了这点,江流反倒没了之前的紧绷。他整了整衣襟,大摇大摆地走出山神庙,脚步声踏在石阶上,清脆得在山谷里回荡。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更久——山神庙里没有日晷,只有漏进来的天光提醒他,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向那个注定不平静的月圆之夜。
山路两旁的野草疯长,沾着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空气里除了草木的清气,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顺着风往迷魂村的方向去了。
越靠近村子,那种诡异的压抑感就越浓。村口的老井旁空无一人,平日里总蹲在那里抽烟袋的老汉不见踪影,连围着井台打转的土狗都没了踪迹。家家户户的门都关得死死的,窗纸被糊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的人在害怕什么,连一丝光亮都不愿透出去。
“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了?”江流放轻脚步,贴着土墙往前走。
当快要走到赵家院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吴勇那标志性的嘶哑嗓音,像磨过的砂纸,刮得人耳朵生疼。
“……乡亲们,想要彻底解决冤魂之事!月圆之夜,就必须烧了那棵老槐树!”
江流脚步一顿,躲到院墙外的老榆树后,借着茂密的枝叶往里看。
赵家院里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吴勇站在台阶上,青灰道袍的袖子甩得飞起,手里的桃木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每一下都像砸在人心上。赵村长缩在一旁,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老槐树扎根一两百年,吸了咱们村多少怨气?”吴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蛊惑的狠劲,“这些年死的人还不够多吗?王老五、李瘸子、还有前阵子没了的王老五……都是被那树上的冤魂勾走的!不烧了它,咱们全得死绝!”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可……可那是风水树啊……烧了会不会遭报应?”
“报应?”吴勇冷笑一声,拐杖指向山神庙的方向,“最大的报应就在那儿蹲着!等她出来,别说报应,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众人,“烧树是唯一的法子,想要活命吗?想要村子安宁吗?想要从村子里出去吗?”吴勇的话犹如魔音一般,勾起迷魂村所有人心里最深处的欲望。
院里瞬间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吴勇见自己的话很有效果,又接着道:“但这树邪性得很,寻常火点不着。必须用活人血涂满树身,才能破了它的根基,让那些冤魂无所遁形!到时候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活人血?!”
人群里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混在一起,像炸开的马蜂窝。有人脸色惨白,直挺挺地往后倒,被旁边的人一把扶住;有人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眼神里却全是绝望。
“吴道长,这……这得要多少血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颤声问道,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不多。”吴勇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树粗得很,十几个人的血,总能涂满了。到时候我会选几个罪孽轻的,让他们为村子赎罪,剩下的人就能平安了。”
躲在墙外的江流听得心头一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狗老道,心思真歹毒!”
什么“罪孽轻的赎罪”?分明是挑动村民自相残杀!那老槐树他见过,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十几个人的血怕是连树干的一半都涂不满!到时候为了活命,这些被恐惧逼疯的村民,只会互相撕咬、指认,到头来,怕是半个村子的人都要倒在那棵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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