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脚步声和低语还在若远若近地飘着,像一群看不见的影子在黑暗里游荡。江流不敢多耽搁,握紧桃木剑,借着清目符带来的夜视能力,沿着墙根快速往前走。青石板路上的“哒哒”声被他刻意放轻,可在这死寂的村里,依旧像敲在鼓面上,每一声都揪着心。
他得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师父说过,邪祟最喜阴僻无人处,可也怕活物的阳气。这村子里连条狗都没见着,活人更是影子都没有,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牲畜棚能勉强算个“有活气”的地方。
顺着记忆里卷宗提过的村貌,他往村子中段走。路过一间塌了半边的磨坊时,隐约听到“哞”的一声牛叫,声音沉闷,却带着股实实在在的生气,像一道暖流撞进这冰冷的夜色里。
“有牛!”江流心里一喜,脚步加快了几分。
绕过磨坊,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低矮的棚子,茅草顶虽然有些破损,框架却还算结实。棚子门口没关门,借着月光能看到里面堆着半垛干草,草堆旁卧着个庞大的影子,正是刚才叫的那头牛。
江流放轻脚步走过去,借着清目符的效果看清了——是头老黄牛,毛色枯黄,脊梁骨微微凸起,一看就是养了有些年头的。它正趴在干草上,嘴里慢悠悠地嚼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琥珀色的眼珠子在夜里泛着温和的光,没有半分受惊的样子。
牛棚里弥漫着干草和牛粪混合的味道,不算好闻,却比外面那股甜腻的阴冷气息舒服多了。角落里堆着个破旧的木槽,槽底还有点没吃完的草料,旁边扔着个缺了口的木水桶。
“看来是没人管了,就你一个在这儿?”江流低声说了句,见老黄牛只是甩了甩尾巴,没别的动静,便大着胆子往里走了走。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牛棚,确认没有什么藏污纳垢的角落,又在门口用朱砂快速画了道简易的“避邪符”——符画得歪歪扭扭,威力估计有限,聊胜于无罢了。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走到老黄牛旁边的干草堆前,挨着牛身坐了下来。
老黄牛的体温透过粗厚的皮毛传过来,带着点温热,驱散了不少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江流靠在草堆上,把桃木剑放在手边,又摸了摸腰间的葫芦,心里踏实了些。
“牛兄,”他看着老黄牛慢悠悠嚼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夜已深,借宿一晚,不打扰你吧?”
老黄牛没理他,只是又“哞”了一声,像是在打哈欠。
“看来是不反对了。”江流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老黄牛的肚皮。牛毛粗糙,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质感。“说起来,这村子邪门得很,走了一路,就见着你一个活物。靠着你,心里确实踏实点。”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刚才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妇人”,还有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子,都让他头皮发麻。可这老黄牛不一样,它是真真切切活着的,喘气声、嚼草声,甚至偶尔甩尾巴的“啪嗒”声,都带着烟火气,像是在提醒他,这地方还没彻底被邪祟吞没。
老黄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脑袋往旁边蹭了蹭,正好蹭到他的胳膊上,带着点湿漉漉的暖意。
江流心里一软,想起小时候老家也养过牛,农忙时帮着拉犁,闲时就拴在院门口,他总爱拿着青草去喂,牛会用舌头卷着草,顺带舔舔他的手心,痒痒的。可惜后来村里禁养耕牛,老黄牛被牵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哭了一场。
“你说这村子里的人,到底去哪了?”他像是在问老黄牛,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妇人说什么‘陪山神’,这山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黄牛只是嚼着草,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棚外的黑暗,仿佛能看透那片浓稠的夜色。
江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靠在草堆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却不敢闭上,只是盯着牛棚门口那道符。符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像只警惕的眼睛。
外面的风声似乎大了些,吹得棚顶的茅草“沙沙”作响,偶尔夹杂着几声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木板,又像是有人在远处哭。江流握紧了桃木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老黄牛忽然抬起头,朝着棚外“哞”地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响亮些,带着点警告的意味。随着它这声叫,外面那些奇怪的响动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了。
“谢了啊,牛兄。”江流松了口气,又摸了摸老黄牛的脖子,“看来你在这儿待得久了,那些东西还怕你几分。”
老黄牛甩了甩尾巴,把头埋回草堆里,继续慢悠悠地嚼着。
夜渐渐深了,月光斜斜地照进牛棚,在地上投下干草和牛身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江流的眼皮开始发沉,清目符的效果渐渐消退,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他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看了眼门口的符,见没什么异样,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靠着老黄牛的体温,闻着干草的气息,听着它沉稳的呼吸声,他紧绷了半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明天还有更棘手的局面等着,但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久违的安稳。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念叨着“道心清明,万物有灵”。他想,或许这老黄牛,就是这迷魂村里唯一的“灵”了吧。
夜色浓稠,牛棚里,一人一牛相依着,在这吃人的村子里,暂歇片刻。而黑暗深处,那些窥伺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真正离开,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仿佛都在预示着这个村子的不平凡。
喜欢开局捡了一支笔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开局捡了一支笔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