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快要散场时,沈芝想去一趟洗手间,她婉拒了周雪她们的陪同,独自穿过长廊,询问了服务员后,朝洗手间走去。
路过一个偏厅时,她无意间看到里面竟然摆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此刻正在播放电视,一旁架子上还放着她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的进口录像机、唱片机……这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在这里却被人随意摆放。
从洗手间出来,沈芝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袭素雅的碎花长裙,素面朝天,头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扎起,浑身没有半点装饰。
和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她手指沾水,理了理有些翘起的刘海,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两个姑娘的说话声。
“听说今天林家小公子他们在这里聚会,你看经理那个势利眼,平日里眼高于顶,那些厅长处长来这里应酬,他都爱答不理,今天倒是殷勤的很。”
“呵,你也不想想那些公子哥的背景,是那些普通的处长厅长能比的吗?”说话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讲。听说当年他们父辈就是受上面那位的牵连,才审查的审查,降职的降职,连带这些公子哥们也跟着外调和下放。尤其是那位林家小公子,最惨,听说为了保命被迫到西北的穷乡僻壤插队,还在那结了婚,娶了乡下媳妇。”那人啧啧叹息,语气中说不出的可惜。
“啊,那林部长他们能同意?”
“不同意能怎么办,都结婚领证了。”
“那这个村姑可真幸运,就这么轻而易举攀上了林家。”年轻姑娘话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幸运什么,依我看啊,他们长不了,早晚得分开,这种家庭,一般姑娘哪能应付的过来,何况还是一个村姑。”另一个人语气讥讽。
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芝站在原地半晌,才慢慢抬腿准备离开。
突然旁边走来一个时髦女郎,四目相视,竟然是李莹。她没搭理沈芝,径自走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补口红。沈芝也当不认识她,转身离开。
“你听了那些话就没什么想说的?”李莹合上金色的口红盖,转身看向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鄙夷。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裙摆随着她的转身轻盈摆动,腰间还系了一条同款腰带,显得她腰身更细了。
“说什么?”沈芝抬头看向她,“我和林知远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李莹的脸色扭曲了一下,“你以为嫁给知远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笑话!”她猛地欺上身,浓郁的香水味呛得沈芝微微后仰,“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等着看林家的笑话吗?一个部长的儿子,前途光明的世家子弟娶了一个乡下村姑。”
沈芝听了心里刺痛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平静。
“李小姐,”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你说的对,我只是个村姑,是你们口中的乡下人,但你没必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因为我从来没觉得乡下人就低人一等。”
她盯着李莹,眼中充满了嘲讽,“林知远爱我,不是因为我来自哪里,有什么样的身份背景,而仅仅因为我是沈芝,我对他亦是如此。但在你心里,林知远先是林部长的儿子,是林家继承人,其次才是他自己。这样的你哪里有脸说我配不上他?”
沈芝说完大步往前,不再理会身后的李莹。
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正在找她的林知远。
“怎么这么久?”林知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刚刚发生什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他目光扫向她的身后,看到李莹后,眉头不自觉皱起,“李莹,你怎么在这?”
“我今天和朋友出来聚会,没想到能在这碰上知远哥。”李莹扬起甜美的笑容,走上前打招呼。
林知远侧身避开她,仔细打量了一圈沈芝,见她外表没啥异常,才放下心,“没事吧?”他轻轻地询问,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李莹。
李莹被他防贼一样的眼神气到,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芝摇摇头,主动握住他的手,“没事,刚刚碰到李小姐,和她随便聊了几句。我们回去吧,别让周姐他们等久了。”
回水榭的路上,林知远看她情绪不高,捏了捏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刚刚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沈芝望着回廊外的树影,“她说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不过她的话我从来没放在心上,我只是…”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林知远突然站住,眼睛盯着沈芝,认真道:“芝芝,你就是最好最适合我的。”他顿了顿,看着她情绪低落的模样,又接着轻声哄道:“我们是夫妻,我希望你有任何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沈芝犹豫了一下,低头摆弄衣角,“我就是觉得你们的世界离我有点远,我像一个外人突然闯进了你们的世界。我什么都不懂,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确实值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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