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的上海,寒潮裹着湿冷的风刮过公安局的玻璃窗,审讯室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将角落的阴影切割得棱角分明。
林岚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把刚泡好的温开水往对面推了推。玻璃杯中,热气氤氲着上升,模糊了对面少女的脸。这是她从事刑侦工作五年来,见过最不像嫌疑人的嫌疑人。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颊上还挂着未褪的婴儿肥,浅蓝色的羽绒服袖口磨出了细细的毛边,双手紧紧攥着裤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唯独不见杀人犯该有的戾气。
“放松点,”林岚放缓了语气,笔尖在笔录纸上悬着,“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缓缓抬头,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泪珠应声滚落,砸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不仔细听根本辨不清:“我叫周晓慧……十八岁。”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林岚追问,目光掠过她单薄的肩膀。眼前的女孩是美发学校的三年级学生,昨天下午在别墅区被抓获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画发型设计图,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那画面平和得与“嫌疑人”三个字毫无关联。
周晓慧的嘴唇翕动了两下,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后,声音陡然清晰了几分,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知道。因为我杀人了。”
“哗啦”一声,林岚手里的钢笔掉在笔录纸上,墨汁迅速晕开一个黑团。她从业多年,见过声泪俱下喊冤的,见过负隅顽抗狡辩的,却从没见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用近乎平静的语气承认自己杀人,而且还是策划周密的绑架杀人。
“你再说一遍?”林岚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指尖用力捏住钢笔,“你杀了谁?怎么杀的?把过程详细说清楚。”
周晓慧却再次陷入了沉默,头埋得更低,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无论林岚怎么引导,她都只是重复那句话:“人是我杀的,你们判我刑吧。”
审讯陷入了僵局。林岚看着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周晓慧一口都没碰过。她调出周晓慧的资料反复翻看: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王军贤生活,家境优渥,在学校成绩中等,性格安静,同学和老师的评价都是“乖巧懂事”,甚至会主动帮舍友带早饭,给流浪猫喂食。这样一个女孩,怎么会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更让林岚费解的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李慧娟,是一家超市的收银员,36岁,性格温和,街坊邻居都说她从没和人红过脸。两个生活轨迹毫无交集的人,究竟存在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一个花季少女痛下杀手?
思绪回到案发当天,那具在绿化带中静静躺着的尸体,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林岚眼前。
2009年12月21日傍晚,金山区金耳东路30号附近的绿化带,环卫工人老张正挥舞着扫帚清理落叶。寒潮刚过,路边的梧桐树落了一地金黄,他弯腰去捡草堆里半露的咖啡色大衣时,手指突然触到一片冰凉柔软的东西。
“谁这么缺德,把衣服扔这儿了?”老张嘟囔着抬头,看清草堆里的景象后,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大衣下面裹着的不是杂物,而是一个人的身体,双目紧闭,脸色青紫,脖子上隐约有深色的勒痕。
“死人了!快来人啊!”老张的尖叫刺破了傍晚的宁静,路过的行人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掏出手机报警,有人吓得不敢靠近,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林岚和同事赶到现场时,天色已经擦黑,路灯昏黄的光线洒在警戒线上,映出围观者模糊的脸。技术科的同事正蹲在地上采集痕迹,手电筒的光束在尸体周围游走。“死者女性,年龄约35到40岁,身着咖啡色大衣,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身上没有搏斗伤,应该是熟人作案或者突然袭击。”法医低声向林岚汇报。
林岚蹲下身,目光扫过死者的衣兜,里面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只有一张超市的积分卡,卡片上印着名字:李慧娟。这个名字让她心头一动,中午12点左右,局里刚接到一起失踪报案,报案人周传庆说他的妻子李慧娟失联,手机关机,家门敞开,人却不见踪影。
“通知周传庆过来认尸。”林岚站起身,揉了揉冻僵的膝盖,“另外,调取附近三公里内的监控,重点排查下午2点到5点之间出现的可疑车辆和人员。”
半小时后,周传庆跌跌撞撞地赶到现场。当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这个中年男人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慧娟……怎么会这样……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啊……”
林岚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问道:“周先生,你爱人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或者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周传庆用力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可能,慧娟性格那么好,在超市做收银,从来没跟顾客红过脸,街坊邻居都喜欢她,怎么会有人害她?”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有些迟疑,“会不会是因为我?我在驾校当教练,说话有时候比较冲,会不会是学员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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